钟绍京心中忐忑,警惕注视着杨守文的动作。
这次他奉旨前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今天值守凤阁的人是他,也只能是他前来。
可他也清楚,这种事情他掺和不起。
听说这杨守文胆大包天,打得左卫将军武崇训跳河逃生不算,还一把火烧了武家楼。原本以为是一把小火,可现在,武家楼已经变成废墟,可想而知杨守文是何等疯狂。
他强作镇定,但又提心吊胆。
哪怕身后有百名千牛备身,钟绍京还是觉得害怕。
天晓得这杨守文,是不是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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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守文睁开眼,站起身来。
杨茉莉和杨十六也纷纷起身,而那四只獒犬也站起来,跟在他的身后。杨守文迈步从门阶上下来,抬手把玄铁大枪戳在地上,用手指了一个千牛备身,才对钟绍京道:“请钟凤阁带路。”
杨茉莉和杨十六有样学样,也把并且放在了地上。
三人四犬,在千牛备身的簇拥下施施然离开了武家楼,直奔清化坊大门而去。只可怜了那几个千牛备身,杨守文和杨十六的兵器还好说一点,可是杨茉莉的那对槌,实在是太重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又喊了两个人过来,抬着那两只大槌离开。
走出清化坊大门,就见迎面行来一群人。
“青之,青之你没事吧。”
为首的人,赫然就是武延晖,而在他身后,还跟着杨墽等人。
杨守文没想到,这些个驸马居然会赶过来,颇有些惊讶。
武延晖甩蹬下马,对杨守文道:“听说你要找武二郎的晦气,哥几个怎能袖手旁观?”
想当初,杨守文提点武延晖等人,让他们这些驸马联合起来,利用手中的资源去赚取钱财,也让这些人拧成了一股绳,渐渐在这洛阳城里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势力。
这些位驸马,大多散官,空有爵位而没有实权。
可是他们背后明明有庞大的势力,更有太子为他们撑腰……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得了杨守文的提醒之后,这些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或是豪门贵胄,或是权臣之后。不管哪一个出来,都可以在洛阳城横着走,更不要说这些人联手,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不过半载,这个驸马党已经在洛阳城建立了威望。
以洛水两岸,中桥附近建立的青园为根基,他们广发英雄帖,可谓是呼风唤雨。
所以,听说杨守文回来,武延晖等人就准备去拜访一遭。
哪知道没等他们过去,杨守文就杀进了洛阳城,跑来找武二郎的麻烦。
同为驸马党,又怎能看着杨守文吃亏?
所以这些人二话不说,就赶来帮忙,却不想……
倒是一群讲义气的!
杨守文微微一笑,道:“有劳兄长们费心,贫僧并无大碍。
今陛下召我前往上阳宫问话,你们不用担心就是……大不了陪一清道长几日,总好过在桃花峪冷冷清清。兄长们回去吧,这样子拦阻天使,恐怕太子也会很不高兴。”
杨睿交几人相视一眼,牵马让开了路。
“青之,有事说话。”
“哈,这是自然。”
这些个驸马啊,或许他们不学无术,或许他们骄横纨绔,或许他们放荡不羁……但有一点却让杨守文感动,那就是这些家伙很有义气,不会在危难时去落井下石。
相比之下,对朝中的那些青年俊彦,杨守文反而不太喜欢。
那些人心思太多,和他们打交道,太累!
从骨子里而言,杨守文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简单单的生活,简简单单的思考,可能是他最想要的方式。只可惜,身在这大时代的熔炉中,他做不到简简单单。
武延晖这些人可以不必考虑,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历史。
但他知道,他知道一旦李显死了,他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注定了他无法简简单单。
想到这里,杨守文有些羡慕的看了武延晖等人一眼,迈步离开。
而这时,杨瑞也悄悄从人群中走出,直奔铜马陌而去……
上阳宫,依旧是银装素裹。
观风殿中,武则天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在丹陛下哭天喊地的武三思,心里面一阵烦躁。
昨日就忘了这件事!
由于安西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武则天心情烦躁,所以昨天见杨守文的时候,她竟然忘记和他说李裹儿的事情。原打算今天让上官婉儿过去一趟,可不成想……
这混账东西,真不肯消停啊!
武则天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了武三思的身上。
“二郎可无恙?”
“陛下,这天寒地冻,二郎被那个疯子逼得从瀍水跳河逃生,怎会无恙?
我儿这一年来,可说是本本分分,尽心为陛下效力。他没招谁,也没惹谁,却遭此大难……陛下,请为臣做主啊!就算不看臣的脸面,可二郎是陛下的侄孙,对陛下更忠心耿耿。
那个杨疯子,他抗旨不遵不说,还烧了陛下赐予的武家楼,简直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中。”
武三思也是拼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
此时的他,根本不像是堂堂的梁王,更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回家找家长的熊孩子。
武则天不禁蛾眉轻蹙,露出嫌弃之色。
没招谁,没惹谁?
裹儿现在可还被关在宗正寺里呢!若不是你儿子把裹儿撩拨发火,她怎会火烧寿昌郡主的房子?
对这件事,武则天其实有些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