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可小小的人儿早就没了影子,虽是得到裴府的人证实,说是一行人离开裴府返回蒋府的前一夜那个苦命的孩子就一命呜呼了,可是蒋悦然还是不知何故,总是心里有隐约的念想,觉得孩子也没死,方沉碧就带着他离开了蒋府躲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去了。
眼睛不知不觉红了,感到那种绝望似一条链锁,一圈圈,一节节的把他一颗脆弱的心绕城一个死结,他走不出,他也放不下,就那么一直搁在心里头,从方沉碧长大,到嫁给自己哥哥,剩下璟熙,璟熙死,方沉碧失踪,这么多年来,他哭的就似一直腌在黄连水里,从没畅快的开怀一场。
就那么站了一宿,太阳出来的时候蒋悦然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有任何知觉,他似乎想明白了一切,突然间就开窍了,懂了。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找马文德。此时的马文德早就没了当初在府里的身份儿,账房的钥匙和手牌早就被大夫人齐了上去,昨日蒋悦然大闹灵堂,大夫人回去便叫了马文德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多半是怪在他身上,说是养坏了毛病,得了不知什么闲话在撑腰,也道说他年纪大了,眼花不说脑子也不灵光,正巧是新夫人进了府。这一等杂事也就多让她去操持,打发马文德二十两银子,说是还不如回去养老的好。至于马婆子的事情,更是只字未提,就这么打算罢了。
马文德亦是没话可说,心里蹊跷但没有实证,方沉碧原本就留了产业在外面,伺候方家大小,马文德也带了要带的东西,准备一早就与蒋悦然辞行。
没想到东西还没收拾好,蒋悦然反而先来了他的屋子。
见了马文德收拾好行李,蒋悦然笑道:“舅舅这般打算竟跟我不谋而合。”
马文德苦笑:“我不知我那苦命的婆子究竟去了哪,反正蒋府是容不下我了,这般赶我走,我还有这张老脸,也不赖着,能走就请早了。”
“舅舅这是要去哪?”
“去外面找方家的人,原本我也没什么亲戚在这里,沉碧之前托我照顾她家人,我这一去也只是跟他们住到死了。”
蒋悦然道:“舅舅若不是嫌弃,不如与我一道。”
马文德奇怪,问:“你是这蒋府的主子,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我昨夜想了一整夜,自觉得自己本身就非什么能人做不得那么多能事,蒋府的生意也从未是我照看,除了吃喝玩乐我也不会别的,偌大的蒋府留给我怕是我娘也不安生,怕我早早的败光了它。不如就留给母亲,寻来得意的人来管着。而我本身也无心守着蒋家了,这么多年,我与方沉碧的种种是舅舅眼看着过来的,那时候只是顾念孩子长大的脸面,有怕沉碧不愿由着我,怕坑了孩子坑了方家。可现在已然这般田地了,孩子说是没了,我虽不信,却也知晓这应该是个真事儿,裴府的人没必要哄我。可沉碧和舅妈是活着从裴府走的,现在见不得人,也没见到尸身,我说什么也不信她们死了。这般还让我留在蒋府说是管着这个蒋家,我恐怕没心思也没这个本事更不乐意了。”
马文德闻言很是难过:“信不信没有用,毕竟她们如果是真的去了他处,是不可能不迟而别的,我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大少爷不比我们下人,蒋府还是您的,您若是跟我走了,这蒋府怕是要大乱了,而大夫人也未必能饶得过你我。”
蒋悦然倒是不在乎,道:“舅舅有所不知,我便是下定了决心的,以前都是自己太过计较无用的事儿,总觉得退了再退,对谁都好。可如若那时候我不肯依着我娘,我一定要带走沉碧和璟熙,就算璟熙终是夭折,我到底也是陪着他过了一段日子,也算是无憾了,可我如今,满心都是憾事,就算我找回沉碧,璟熙永远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儿,我实在亏钱他们母子太多了,若非如此,许是今日也到不了这般地步了。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早些醒悟,能堂堂正正的做一次人,光明正大的活一次,爱一次,我想就算此时烧死在孤山上的人是我,我也无憾了。”
马文德老泪纵横,连连道:“昔日的混世魔王蒋家三少到了今日方成了一个真正的爷们儿了,我也是佩服的。”
蒋悦然走的时候连卓安也没有带走,就带了些细作,离开蒋府了,便是连一封信也没有留,更是没有见他母亲和陈莹莹一面。
那高墙青瓦,那些金碧辉煌,对于此时的蒋悦然来说,就像是一张网,铺天盖地的扣住他多年,如今一朝离开,只觉得心里有畅然,全然没有再多的情绪和不舍了。
大夫人知道之后自然不肯作罢,倒是真的去找了马文德,多次闹过之后才知真是不相干的,遂放过他了。
就在隔壁的镇上,马文德开了间铺子,专做些土产生意,收了徒弟,生意不大,倒也能维持生计。方家留在远郊一点的地方,买了大一些的宅院,由着一家子生活,也分了地,种些能卖的作物,每逢季节马文德就来收,价格倒是高出市面很多。几年下来,方沉碧的弟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