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看看尉迟晖跑掉没有!”尉迟晖这边,帐外传来喃尔康的喊叫声,接着无数人朝营帐跑来。
尉迟晖摇头苦笑,倘若自己想反抗,昨夜喃尔康,还有来宣旨的使者哪能将自己留下?他还记得当使者宣布要拿下自己时,就连喃尔康的大多数亲兵都不肯领命。要是那时自己高呼一声,保管有上千人冲进喃尔康的大帐来营救自己,何需等到现在才逃跑?
尉迟晖将手中的短刃丢到一边,静静地等待喃尔康等人的到来。反正家族事务已有所交待,他心中再无牵挂。家族由三子尉迟敬格接掌,他很放心。加之尉迟敬格一直在左贤王的死对头右贤王手下任职,所以安全不成问题。
可惜,他并不知道,在右贤王麾下的尉迟敬格兄弟二人早在数月前便被汉军俘获。而误以为他俩已经阵亡的右贤王也没有就将兄弟二人的“死讯”上报,也没有派人告知尉迟晖,因为他自感无法对尉迟晖交待兄弟俩同时战死,并且连尸体都没有找到的噩耗,担心尉迟晖因此忌恨他而倒向左贤王阵营。
这几个月来,右贤王一直在寻找两兄弟的遗体。直到前不久,实在无法再拖延下去,才先上报兵部,想为他们兄弟俩讨到名誉,再与尉迟晖讲。谁知,尉迟敬格、尉迟易格兄弟俩早已被卷入此事,而且还成为左贤王等人诬陷他的主要罪证之一。
喃尔康等人进了帐后,见尉迟晖镇定自若,并未逃跑,都惊讶不已。这次,喃尔康没有对尉迟晖客气,一入大帐就下令给他带上枷锁,关入囚笼。尉迟晖坦然面对,任他锁拿。
把尉迟晖关押停当,喃尔康去见使者,对使者说道:“这次阁下可猜错了,尉迟晖并没有逃走。”
那使者正是拓跋愬,昨夜便是他吩咐喃尔康放松对尉迟晖的看管。他深知尉迟晖在军中的追随者甚多,定会有人冒死来救他。而他放松对尉迟晖的看押,其目的就是想让尉迟晖被手下救走。只要尉迟晖一走,不仅他的罪名难以洗清,连尉迟家族也会跟着遭受牵连。不料,尉迟晖却没有走,拓跋愬吃惊之余,在心里也对尉迟晖生出一丝敬意。
只是片刻,他按奈住心中的不忍,对喃尔康道:“没有逃走也罢,反正他的罪名又多一条,而将军的功劳也多了一条。”喃尔康闻之会意,尉迟晖不是不想逃,而是被自己及时发现没有逃掉,这可不又是一件功劳吗?拓跋愬既然这样说,摆明了是在送功劳给自己,喃尔康连声对拓跋愬道谢。
天亮后,拓跋愬便押着尉迟晖上路,喃尔康派了数千隶属左贤王的将士护送。拓跋愬怕路上再生事端,于是下令日夜赶路,两天后,一行人便到了单于的暂驻地。
尉迟晖本以为单于会见他一面,可一到地方他便被拷问。更出乎尉迟晖意料的是,给他按的第一条罪名不是谋反罪而是叛国罪。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两个在右贤王麾下的儿子早被汉军俘虏了。
这个消息,无疑似晴天霹雳,惊得尉迟晖目瞪口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左贤王等人是要对他赶尽杀绝。不仅自己和两个儿子没了生路,连整个尉迟家族也会因自己的“叛国之罪”而灭门。
尉迟晖竭力解释,可审讯人员全是左贤王的手下,哪里会听他的解释,只要不肯招认,就吩咐大刑侍候。尉迟晖被他们折磨得体无完肤、四肢尽折,连双目也被刺瞎。尉迟晖有冤无处伸,惟有咬紧牙关绝不屈打成招。无论遭受怎样严刑逼供,也一直大呼冤枉,不肯承认强加给自己的罪名。
几日下来,左贤王等人也没有能取得口供。不过左贤王等人掌握的“证据”确凿,即使没有尉迟晖的口供也可以定他的死罪。而且与此同时,单于又接到尉迟家族人员正在离开领地的消息。左贤王等人又趁机大进谗言,说尉迟家族定是参与了谋反,否则不会不等审理完毕就仓惶出逃。
单于大怒,下令凌迟处死尉迟晖,并下旨清剿尉迟家族,国内有任何人敢收留尉迟家族人员者,一律按叛国罪论处。
尉迟晖行刑时,有数万人观刑。由于左贤王等人早就在四处宣扬尉迟晖父子与汉军勾结,才是汉军无法被剿灭的原因。加之“人质”、“物证”齐全,鲜卑民众大多被蒙蔽,不少因巴仸洛夫屠城失去亲人之人,也将怨恨转移到尉迟晖身上。
他被押出时,愤怒的民众一边高声骂着他,一边用手中的石块去投他。如不是被押解人员用盾牌护住,还未到刑场就会被活活砸死。
尉迟晖被凌迟了。他身受千刀万剐之痛,却抵不过心中的痛楚。一腔热血只想报国,却落的如此万人皆骂的下场,家族也因自己的“罪行”而灭亡,还会永远背负耻辱的名声。尉迟晖仰天长啸——这是为什么?!可是,他的声带早被第一刀给割断。只能看到他张着嘴,无声地朝苍天呐喊。直到停止了呼吸的那一刻,他的眼睛还凝望着天空,仿佛想让上帝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还他一个清白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