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官服的杨立元对门而坐,占据最里面中央主座。对面客座之人背影宽厚、虎背熊腰,正是从关外而来的蒙豪山。路玉山、孙羽、孙佩弦主仆三人及随蒙豪山而来的三名得力手下则是侧座相陪。
这桌筵席之下,另开六桌酒席,从路府同来的一众仆人都被邀进大厅,接受丰盛菜肴的款待。
此次蒙豪山奋不顾身救下杨立元,又查清幕后指使者的真实面目,通缉令一下,朝廷兵马处处设卡,萧逍燕和孙少阳等人就是有三头六臂,落网伏法也只是早晚间事,因此杨立元设宴答谢蒙豪山的救命恩情,同时请路玉山等人协助他捉拿强贼,为儿子彻底洗雪仇恨。
路玉山奸计得逞,顺水推舟满口应承。他所率仆人打手们平素横行惯了,开始时还忌讳杨府有丧,但三杯酒下肚,立即放肆起来,猜拳行令、杯觥交错,毫无顾忌地大吃大喝。
杨立元也暂时抛开了丧子之痛,脸上现出笑容。主客间相互奉承、你谦我让,正在兴头上时,一名差人进厅走到杨立元身旁耳语一句。
杨立元起身向在座众人告个罪,步出客厅。
路玉山等人也看到了被衙役拖入院中的肖霆。
把仇人剜心祭子,这本来就是今晚的重头戏之一,路玉山并没有起疑,就连蒙豪山也转过身来,目光透过厅门望向院中,看杨立元如何举行这残忍的礼祭?
天入深秋,夜晚尤其寒冷,肖霆衣衫带血,犹如破布般挂在身上,被寒风一浸,顿时“阿切”打个喷嚏。
杨立元从走出厅门的刹那,眼眉已经立了起来,仿佛突然间由一尊笑面佛变身为可怕的恶魔。
从属下手中接过火把,杨立元一脚把肖霆由衙役扶持的手中踹得趴往厅门前空地上。
“贼子,今天不把你们斩尽杀绝,枉对我儿的冤灵!”杨立元手中火把向空一举,咬牙切齿道:“来人哪,给我布阵!”
随着杨立元这声大吼,院门“咣当”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队队官兵蜂拥而入,弯弓搭箭,将客厅牢牢围困。
突发的变故令路玉山等人大吃一惊。
“路盟主别来无恙?”得意的笑声响起,一位道人缓步入院,四十多岁年纪,脸容偏瘦,身形适中,手提拂尘,仙风道骨。
“云阳贼子!”路玉山恨得咬牙切齿。
“路玉山,你也有今天?”两位白衣中年男子随在云阳真人身侧,手提长剑,玉树临风,正是萧逍燕座下fēng_liú四使中的袁志威和尹成军。
“姓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自以为是,想号令武林,讨伐川中。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狗屁盟主在老子眼里压根一文不值!”叫嚣声中,两位黑衣老者提着两把白生生如同人腿骨打造的带链骷髅鬼爪闯进院中。左边老者面色阴冷、目光沉凝,右边老者却是神态张扬,一进门便破口大骂。二人身材一般的高大粗壮,虽然相貌已近古稀,身形却仍旧壮如铁塔,面似煞神。
“圣山尊者何必为这种伪君子动气?”正在大骂的圣山尊者身后,一个狮鼻阔口的矮胖大汉领着四名服装各异,但却个个气度不凡的武林豪客紧随而入,边走边道:“路玉山自以为剿了我们大名府风月七楼,却不知道他早已经落入门主彀中。今天灭了圣剑山庄,看天下谁还敢捋川中九圣及我们风月门的虎须?”
说话之人正是大名府风月七楼之首的铁腿狮头黄鹞飞。随着他的走入,其后高高矮矮一众武林人士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看样子风月门暗中留在大名府的势力已经全部出动,要在今晚与路玉山决一死战。
率先入院的云阳真人讥笑路玉山一句后,快步走到早已被十多名将军、捕头护在中间的杨立元面前,单掌立于胸前,躬身施礼道:“府尹大人总算相信贫道所言不虚了!”
肖霆目睹这一切发生,他突然间明白过来。原来杨立元和云阳真人早已经设下圈套要让路玉山往里钻,自己却自以为是地闯了进来,白白做了两邪相争的牺牲品。
厅中正在喝酒的路府家丁们发觉情况不对时,已经被弓箭手堵在屋中。这帮人也算是凶悍至极,一个个竟然毫无惧色,探手摸上刀柄,只要路玉山一声令下,就要扑出厅去,和十倍于己的官兵展开搏斗。
路玉山却似乎并没有逃走的意思,神态沉着,起身走到厅门口,隔远向杨立元施了一礼,指指满院的弓箭手问道:“不知大人这是何意?”
杨立元气极而笑道:“路玉山、路盟主!你不用再给本官装糊涂。我杨某人今天不把你们这帮贼子铲尽诛绝,枉对那些被天盗害死的无辜生灵!”
路玉山露出冤枉之极的神色道:“大人千万不要中了旁人的离间计,被人利用!”
“还敢狡辩?”杨立元瞪圆双目,怒问路玉山道:“究竟是谁在利用杨某人?这句话亏你能说得出口。”
杨立元说话间已经气得浑身颤抖,抬手指住路玉山骂道:“为了利用官府势力铲除异己,你竟然狠心杀我宠妾、害我爱子。杨某若不把你这狠毒的豺狼在我儿灵前剥皮碎骨,难泄满腹怨气。”
“杨大人!”路玉山大叫一声,声色俱厉道:“云阳子被风月门以美色收买,和贼人串通一气想要加害路某。大人怎可不加以调查就听信一面之词,把罪名强压在路某头上?”
不等杨立元答话,云阳真人一旁念道:“无量寿佛!昨夜贫道尚是路盟主府中坐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