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多月,棉花终于拣完了,我们家里的欠债也还得干干净净了,这是一个让人高兴的事情,趁着手里还有一点钱,父母已经在商量着为我做嫁妆了,因为他们的家里已经把结婚的日子订下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来得更加的勤便了,因为在父母看来,这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了,首先是要照结婚照,还要到沙洋才照得成,顺便把我们结婚穿的衣服也买了,免得跑来跑去得也麻烦。
就是要结婚了,我也高兴不起来,我觉得和上刑场一样,那时,红丽的小姑娘刚刚有了三个月,小家伙的眉头上长了一个血管瘤,他们夫妻带着孩子下汉口的大医院看了,说是这两天还要去一趟,我一听到消息,竟然打起了主意,要不然,我就带着订婚的钱也去汉口一趟吧,说不准,我就不回来了。
可是,想归想,真的要走的话,我还是有一些舍不得父母了,我们的日子都选好了,我要是做了那一种事,不是成心让父母为难了嘛,又一想,让我和他过一辈子,又会有什么意思了,恋爱两年了,我们说了不到三句话,以后,天天在一起了,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了,我又开始彻夜不眠了,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但是在白天,我又装得没事人一样,我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一天一天地捱着时间。
这一天,我们一起来到了沙洋,一进照相馆,他就直奔照登记照的地方, 询问了一下价钱,他就过来跟我说可以了。我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在摄影师的要求下,坐在了一条板凳上面,才刚刚一坐好,看了一眼前面,摄影师就拍了,一道白光一闪,我们两个就定格在了一起。
他又去办什么手续去了,我无聊地在照相馆里转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婚纱照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的眼睛都看得直了,那对夫妻可真的般配呀,男的长得好看,女的长得也好看。可是,我一看到他瘦瘦的个子,我有一些心酸了,我们结的什么婚,一点意思也没有。
“好多的钱照一张婚纱照呀?”我竟然大声地问道。
“你想照呀,五块钱,”摄影师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有一些懊恼,这摄影师的态度太让人生气了,就是我买一双一块钱的袜子,摊主也要说半天的好话,我才会从我的荷包里掏出钱来,可是,摄影师报了一个价,没有再说什么了,连介绍一下也懒得介绍他的服务项目了。
“好哇,好哇,我们照一张吧,才五块钱,不贵,不是要换衣服嘛,哎,师傅,拿一件婚纱过来嘛。”他有一些惊喜地说道,边说边望着我,一脸的兴奋。
“噢,那你来换衣服,我来拿花给你。”看到生意来了,摄影师高兴地说道。
我换了衣服就后悔了,这根本上就不是我们这种粗人穿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是有一些别扭,可是,穿都穿了,不能又翻脸了吧,我只有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穿着蛮好的,那你们要哪一个景子呀,我来帮你们试一下镜头,好不好?”摄影师指着后面墙上的面景让我们选择,我站在了一个红色的背景墙前面,他走过来的时候,把一个塑料花递给了我,并且站在了我的旁边。这是我们头一次挨得这么近,我斜着眼睛一看,我们根本上就是一般高,加上我的头发又吹得高高的,越发地显高了。
“你站上去吧。”我说道,我看到我们的后面有一个阶梯,正好,他一站上去,足足地比我高了半个头。
那一天,他穿着一件大衣,刚刚特别地适合我的婚纱,那年头,照相馆里只有一件婚纱,而且,不提供男士的衣服,没有想到,他的那一件大衣还起了作用。照相回来,我都在想,为了什么要照婚纱照了,也许,我也向往一个浪漫的婚礼,或者说是向往一个美满的婚姻,当时,照婚纱照的人少之又少,可是,我却偏偏地照了,照得还不错,好多年以后,当我把这张婚纱照拿在手里的时候,我才晓得了他的珍贵。
可是,我还是和他拗着,就是在一起买衣服,我也不说话,我看上的衣服,我就还一下价格,他看上的衣服,我却不言不语的,买衣服是我最喜欢的事情,可是,在他的面前,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不想和他说话,来买衣服纯粹是为了交差,也许会有人说,即然是他出钱,不买白不买,可是,在我的心里,我们最好是两不相欠,我没有得到他的什么东西,就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借口,可是,他还是一如即往,我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他都是笑眯眯的,我都不晓得,他怎么笑得出来。
嫁妆做好了,摆了整整一个堂屋,不管是谁,都说我的嫁妆好,不过,我不在乎,好像那些东西都不是我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一样。爸爸问我,还想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他也尽量地满足我。
“我什么都不要,哪个叫你做这一些的,我不要。”我蛮不讲理地说道。
“妹妹呀,这么好的东西你还不要,你真的是不知足了。”大哥说这话的神情,觉得我有一些不晓得好歹。
“我本来就不要,叫你们不要做这些,你们不听。”我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要哭,不要哭,把你的眼泪留着,等到你结婚的时候再哭,那时候,越是哭得凶,娘家越是发了。”婆婆笑了。
“都到了这一天了,还说这话有什么用了,我们还不是巴不得你过得好呀。”妈妈有一些于心不忍地说道。
我最怕妈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