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油灯兀自亮着,可屋里却空无一人。
朦胧的夜色中,沈少卿在院子里无声地走动着,生怕错过了门外任何轻微的动静。早已过了酒楼打烊的时间,可季宣怀却还没有回来,这让他的心里越发慌乱起来。
昨晚两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季宣怀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反正双方都闹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更何况以他直来直往的个性,被一群人那么诬陷,还能忍得住没有动手,已经很不容易了,要让他继续憋屈地忍下去,而且随时可能被人赶走,既没有什么意义,也太过难为他了。
可眼看天都黑了近一个时辰了,还是连季宣怀的影子都看不到,沈少卿在胡乱地做着各种猜测的同时,不由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后怕起来。
他连见都没见过那些厨子,被季宣怀逼急后,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认错,反咬一口,还是变本加厉的报复,他是一点也猜不出来。因此,他越想就越觉得,让季宣怀直接跟一群人硬碰硬,也许是太过冲动了。
后悔是没有半点用处的,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季宣怀能够立即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是毫发无伤的。
终于,在又一个路人从门前经过之后,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准备锁了门便直接去酒楼看个究竟。
“你这是才从张掌柜哪里回来,还是要出门去?”就在他低着头锁门时,身后突然有人问道,语气很是轻快,像是看见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一般。
“你没事吧?”他也顾不上锁了,猛地转过身来,尽管知道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楚什么,还是冲着来人一阵打量。
“呃,没事,你还怕他们会打我不成?”季宣怀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头,也明白过来沈少卿是在替他担心了,于是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闻言一颗心还没彻底放下来,在看到季宣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正被厚厚的纱布包裹在一起时,他不由想起年前季宣怀被人打破头时的情形,一时有些紧张和急切地问道,说完便要去抓他的手看个究竟。
“嘶!真的没什么,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被他伸手一碰,季宣怀龇牙咧嘴了一下,随后就用那只受了伤的手揽着沈少卿的肩膀,边往屋里走,边对他说道。
哪知才一进屋,季宣怀便完全把自己手上的伤给忘了,迫不及待地跟他说起今天在后厨的经历来。
一大早到了厨房之后,季宣怀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的刀和砧板都不见了!
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的他,立即气愤地大声询问起来。结果并没有人理会他,除了先前与他搭话的伙计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乡下来的就是小气,你用不着,总不能还非要占着不让别人用吧,等你要做菜时还你便是。”
他的话音才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众人,却都发出一阵冷冷的哄笑声,似乎认定了他压根就用不上那把菜刀一般。
季宣怀也不多说什么,便径直走到那个说话的伙计身旁,夺过他手里的刀,强硬地将人指派去洗菜之后,便一言不发地切起手边的蔬菜来。
在他气势汹汹地去夺刀时,众人以为他是要动手打架了,便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围了上去,可见他经过一番争执之后,竟然只是埋头切起菜来,以为他是开始服软了,就暂时持着观望态度散开了。
不怪他们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吓住了,他们也就白在这后厨混这么久了。毕竟,偌大的酒楼少了一个厨子,最多就是少了几盘菜而已,可若是少了一群厨子,那就只好关门大吉了,因小失大、责不罚众的道理,他们相信自己的老板还是心里有数的。
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昨天那道赶巧才卖出去的菜,竟然会让一个初来乍到的厨子,一下子变得不可取代起来。
他们都料得到王老板还会再到厨房来,来宣布季宣怀的去留,但是包括季宣怀在内,却都没有想到王老板会出现的那么早。
就在季宣怀才切完四把芹菜时,王老板便板着脸走了进来,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寻着他走了过来。
这一情形让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是想整的季宣怀呆不下去,可眼下都还在做着准备工作,连锅都没有开,王老板却是一副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模样,实在是令人不解。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把人赶出去,他们还是乐得袖手旁观的。
“如果我让你自己选两只好鸡,你能保证做出来的烧鸡比昨天的好么?”王老板走到他面前后,看都没看他切的菜一眼,盯着他一脸慎重地开口道。
“嗯,昨天的鸡太嫩了,去毛的时候便被开水烫坏了皮,再入油炸皮就焦了,还瘦的只有一把大……”王老板出现的太过突然了,正想着应对之策的季宣怀,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见他竟然又问起昨天的事来,忍不住解释道。
“我不懂那些,你只管告诉我,能不能做的更好吧?”见他越说越认真,王老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能。”季宣怀点了点头道。
“那就好,需要用什么样的鸡,你一会去跟管事的交待清楚,前街的周老爷家来了贵客,一口便吃中了你做的烧鸡,只说鸡选的不好,差了些味道,赵老爷特意派人过来,让捡好的再做两只,让贵人好好尝尝。”王老板闻言松了一口气,满面笑意地说道,“只要你把这道菜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