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算了吧,人家能来告诉咱们,咱们总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面对赵玉昆是否要揭发孙侍郎的疑问,季宣怀想起对小孩的承诺,再三犹豫,还是放弃了。
“可这么一来,不是太便宜他了么?”赵玉昆犹不甘心,“你们不是一直都想着替你们的娘报仇吗?这多好的机会啊!”
“表哥你还是稍安勿躁吧,为了报仇出卖赵大少爷,我们不是和他也没什么两样了么?”沈少卿劝解他道,“再者说,赵大少爷之所以暗中来给我们通风报信,就是因为不想当面揭穿他们,如果我们明天真的那么做了,你觉得赵大少爷会站在我们这边,去指证堂堂一府之尊、他的岳父大人吗?仅凭一个小孩子的话,是不能当做证据的,兴许还要被他们安一个诬陷朝廷命官的罪名。”
“算了,我也是一时气不过罢了,既是这样,就让他们再逍遥上一段时日吧,等你有了官身,飞黄腾达以后,咱们一定要新账旧账一起算!”明白沈少卿说的有道理,赵玉昆一下子泄了气,只是嘴上仍不依不饶道,“刚才用来画画的笔墨纸张还有剩吗?少卿你也替我画两张呗?”
“你?”沈少卿不知他这闹的又是哪一出,不解地看着他道。
“嗯,不用画太大、太好,只要能认出来是范知府和那什么侍郎就好,一会我贴在两个鞋底上,非踩死这两个小人不可!”
“你爹在寺里为你积德祈福,可不是让你这么拿来败的!”连季宣怀都被他脸上的认真劲惹的哭笑不得。
“你们两个谁不比我恨他们,何必总是那么一本正经呢?倒显得我用心险恶似的。”见他们连这么点小要求都不满足自己,赵玉昆抱怨道。
“你再怎么踩,也伤不了他一根头发,何必浪费自家笔墨呢。”季宣怀开解他道,随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倒不如依了我的主意,明日里好好耍弄他一回。”
第二日,天气格外晴朗,熬了一宿的季宣怀,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仍然精神奕奕,准时赶到比试场地天外天。
他们才一进门,天外天的赵大少爷就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似乎对自己昨晚的冒险行为感到不安。
为了避免孙侍郎起疑,季宣怀并没有回应他的不安,而是如往常一样,神色平静地冲他拱手行了一礼。
比试开始后,季宣怀立即让伙计去打了一桶井水,然后不经意地瞥了孙侍郎一眼,见他的眼神果然也在往木桶上瞟,季宣怀露出一丝冷笑,顺手提起木桶,往刚从草木灰里扒出来的冬瓜上泼去。
两桶水之后,冬瓜终于被洗了个干净,只是眨了十几下眼的功夫而已,可堂上坐着的孙大人,看上去似乎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双手紧握的放在膝上,整个身子往前伸的厉害,一双眼睛也只围着季宣怀打转,带着满满的焦虑。
季宣怀装作毫无察觉,只顾背对着堂上,专心用刻刀处理着案板上的冬瓜。
“咳咳,留仙居的厨子,本官破例提醒你一次,离比试结束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了,你若不加紧生火烹制,可就来不及了。”见赵衡的菜品都在装盘了,季宣怀却仍然围着个冬瓜转,灶台前锅不动瓢不响的,压根就没有用到一点水,孙侍郎觉得自己的头上已经在冒冷汗了。这次如果还不成功,恐怕回去是很难交差了。
“啊,多谢大人提醒!”季宣怀闻言,慌乱地看向计算时间的香案,果然如他所说,最后一注香已经点燃了,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匆匆地向孙侍郎道了谢,就转头吩咐自己的伙计,指使他们各自忙活了起来。
“老天保佑,那木桶里的水仍是咸的。”见他们终于如他所愿地舀水入锅,孙侍郎将身子缓缓靠向椅背,活动下有些发酸的脖子,默默祈祷道。
可没放松多久,他的整颗星就又不得不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季宣怀仍然埋头处理着那个冬瓜,而剩下的伙计忙了个手脚朝天之后,好不容易做出一份清汤来,可才盛进一个大汤盘里不久,就又被全部倒掉了,整个盘子都被抹布擦的明光可见。
此时,赵衡已经将菜肴呈了上来。
他此次做的是他们天外天的一道招牌菜——八宝鸭。
选用三斤多重的肥壮嫩鸭,宰杀干净后,剪去鸭脚,劈开脊背,入沸水焯过后沥干,再在鸭身上涂抹秘制的调料备用。接下来将火腿、冬笋、干贝、水发香菇、栗子、鸡肫、鸡肉各自切成丁,入油锅加以煸炒,拌入蒸熟的糯米,填入鸭腹内。上笼蒸至鸭肉酥烂时取出,翻扣在盘中。最后,热锅下猪油,将虾仁滑熟取出后,往锅内加适量的蒸鸭原汁,放入笋片、冬菇片、少许酱油煮沸,再放入虾仁和青豆,少许勾芡,出锅淋在鸭身上即成。
整道菜呈元宝状,色泽红润、鸭肉酥烂、腴香四溢。
“老夫素爱此菜,平生所尝,此次最佳!”
“然也,所论极是!”
“赵东家虽头场失利,然能遇挫越勇,实为难得!”
评审自然皆是赞不绝口,而言下之意,怕是在指责季宣怀的后劲不足了。
也难怪评审会这么想,对于季宣怀来说,第一场赢的出彩,第二场打了平手,这第三场眼看时间已尽,他还在折腾那个冬瓜,真是一场不如一场。
“留仙居的厨子,时间已到,不可再擅自拖延!”比试结束的罗声一响,孙侍郎便厉声警告道,“否则,本官立即判你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