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砍的脑袋五官清晰,瞳孔大睁,鲜血溢满整个眼眶,不甘!愤怒!屈辱!太多的情绪被掩盖在骇人的血液下,死不瞑目。
甄月只觉那个头颅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能清晰的看到吕尚不甘的血眸,还有那咬牙切齿的双颊,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因为那可怕的景象急速地冷却了,冻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窒息的厉害。
很多年了,她都没有感觉到恐惧,而今天却浑身战栗。
“小月,放松点,没事的,没事的。”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攥着她发抖的身子,仇晟轻声在她耳边呢喃,语气带着安抚。
只见赵亥打开手中的金黄圣旨,高高在上的睨一眼暴怒的吕家军,邪笑一声,声音尖细刺耳道:“朕绍膺骏命,护国吕尚联合麒麟坊,暗杀监军大臣,犯上作乱,扰乱国规,狼子野心,就地处决!”言毕将一块墨绿卷宗扔在吕家军面前,上好的锦绣暗纹被鲜血染透,勋勋滚开,里面的内容毅然跃于众人眼前:蜀国,临阳城,监军大臣范斯,毙于辜月十一、辰时!毅然是在吕尚府里搜出来的月琊榜!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大风猛然扬起,天地一片昏暗,天空中黑云堆积层云翻滚,漆黑的乌鸦飞掠尖鸣,在狂猛的疾风中振翅高飞,寒冷的风雪刺骨而来,所有人不自禁的蒙住双眼,用衣袖挡住那肆无忌惮的狂风。
只有吕家军怒着双眸无惧风沙,无惧生死!
永业十八年十一月十一,是个令所有人无法忘却的日子,那一天,临阳吕尚一家除了在帝都为妃的嫡妹,两百八十人满门惨遭屠戮,吕家的亡灵们在整个萧瑟的蜀国不得安息,临阳的百姓跪满了大街小巷,抽泣声如同满天鸣叫的夜啼,闻者悲戚,冰冻的华松江也被染成了血红,血腥味久久不散。
吕尚被斩无人敢问津,连审查都一一略过,一品赵亥直接就地处决,手段狠辣,雷霆速度将吕家军尽速收编。
心思透亮的人自然明白这是一场权术的斗争,没有人会记得永业十年,姜晋侯通敌叛国,打开三苍关口,放犬戎人入关,二十万犬戎大军包围逐原,吕尚七天七夜不卸甲不离鞍,昼夜不休,身先士卒的解了逐原之危;也没有人会记得永业二年,西奴进犯,一路虐杀,强占临阳,吕尚以三万兵马收复失地。
他们唯一记得的便是吕尚犯上作乱,扰乱国规,历史永远都掌握在强者手中,而真相只会随着腐尸深埋土壤,慢慢枯竭。
临阳城关闭了三天后才缓缓打开城门,一股股东方刮来的寒气肆意狂窜,甄月一身单薄的立在太行崖上,入目全是白雪皑皑,却依稀能瞧见冰化的迹象。
一阵阵婉转凄凉的歌声从少女苍白的唇内溢出,没有歌词,只有悲伤的曲调,歌声振动林木,高入云霄,好像伴随着浮动的白云遥送至天际。
黑衣少年脊背挺直的立在少女身边,望一眼她颤抖的睫毛,也轻轻随着她淡淡的哼出旋律,这首歌仇晟听了六年了,每当甄月杀人后便会哼着这首歌,每次听都会觉得悲伤,却也觉得灵魂在被洗涤。
而今天,仇晟从她苍白凄凉的曲调中听出了绝望,他好像看到一滴圣洁的水正在摇摇坠落,下面是暗无天日的地狱,他从身后紧紧将消瘦的少女抱在怀中,声音平静道:“小月,没有人能打倒你,这都不是你的错,总有一天我们会主宰自己的命运。”
少女久久不言,平静的漆黑瞳孔慢慢冰冷,却是答非所问:“这首歌叫葬礼进行曲,是著名的音乐家肖邦的作品,我希望逝去的人能躲开现实的恶魔,到达那个遥远的天堂,可是恶魔太多,我也是恶魔,我在遥送他们,同时也想遥送自己,我会去天堂吗?”
肖邦?天堂?仇晟虽然听不明白她的言辞,却从句里行间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悲伤与绝望,好像掉入深渊的人等着人拉她一把,他的心很疼,这个女孩本来不应该遭受这一切,她应该像其他的少女一样,每日开心的待在闺房中绣花赏花品茶。
可她不同于其他人,命运多舛,她有善良,有执着,却也明白这个世间的生存规则,挣扎抵抗。
“小月,再等等,快了,我们会一起离开麒麟坊,开始全新的生命,相信我!”少年的心坚定如磐石,望着满山渐渐融化的冰川,他们的心都在盼望着春天的来临!
“阿仇,我会有全新的开始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们不仅是嗜血的刽子手,还是权势斗争的一枚棋子,多么可悲又可怜。”
“小月,没有人能打倒你的信仰跟坚持,你不能气馁,总有一天我们会掌握自己的命运!”仇晟坚定道。
“真的有那一天吗?”
“只要相信,我们就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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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喜气已经慢慢挤进奢华弥漫的邺安城,百姓们扬起红色的对联笑逐颜开,那些透不过气的苛捐杂税都隐在喜气中,只盼着这一年能平安度过。
清冷的竹钰院流转着喜悦笑声,满室的沉静都被豁然打破,初三送走了杀雨楼的礼师,笑盈盈的走来:“姑娘,这些珍奇异宝可价值连城啊,恭喜姑娘出使第一次任务就大获全胜。”
甄月端茶的手猛地一顿,眯眼看向满室金光灿灿的珠宝,黄绿猫眼、珍珠、翡翠,确实价值连城,她冷冷道:“抬下去吧。”
初三见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