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山河起伏雄壮,傲雪凌霜,万物枯骨。
山间小屋,药味无孔不入的钻进人的鼻息,刺激着人的每一寸神经,头像天雷劈过,疼的呼吸艰难,全身软绵,提不起一丝力气。
羽翼般的睫毛轻颤,沉重的眼皮终于在阳光穿透薄窗时睁开,阳光落在苍白的脸颊上,皮肤白到透明。
瞳孔迷离,转着茫然的眼珠子,入目是一间宽敞的竹屋,装饰简洁舒适,应有尽有。
咳嗽声溢出唇瓣,每一声犹如含着沙子,随着咳嗽声的加重,悲痛的记忆逐步复苏,迷茫的黑眸涌上蚀骨般的痛苦,干涩的眼角泪如雨下,瘦小的胸脯剧烈起伏,像是无法承受泛起的悲痛,喉咙小兽般低泣。
甄月艰难的坐起身子,虚弱的她无法抵挡突如其来的头痛,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焦急的推开,脚步声凌乱,半跑到甄月身前,急忙将她扶起。
她伏在地上喘着气,瞧见眼前的青绒靴,眸色顿喜,样子有些癫狂,当抬起头看清来人时,泪水再次翻涌而出,满眼失落。
“月儿,快起来,地上凉!”扶子然的下颌满布青渣,脸颊凹陷,消瘦到渗人,见甄月苏醒更是欣喜若狂。
甄月转着没有焦点的眼珠子,虚弱的推开扶子然,微不足道的力度根本就毫无威慑力,见扶子然执意不松手,也不知哪来的力量,身子倾斜,猛地挣开扶子然的双手,再次摔在地上。
她拖着双腿,目光逡巡,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像是在寻找很重要的东西。
扶子然大急,强制性将她抱起来,愤怒道:“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一个月了!地上寒气重,你刚刚醒过来,根本就不能受寒,你知不知道……。”坚强的男人忽然哽咽。
甄月有一瞬间被他的哭声吓到,迷茫的盯着他,泪水哗哗的往下落,摇头道:“北墨凌呢?我一直抱着他的,他怎么不见了?他人呢?”
她哭着推开扶子然,攀着床沿,费力的爬向角落,桌子下面,床底均不放过,此刻的她没有一点思考能力,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怎么可能藏在狭小的角落呢?她只知道要找他。
扶子然看着她如癫似狂的可怜模样,心疼不已,抱着她枯瘦的身体,阻止她继续徒劳的寻找。
“月儿!别闹了!”
“放开我!”她被扶子然抱在怀中哭的肝肠寸断,“哥……哥……北墨凌呢……我找不到他。”忽然间她猛地抬起头,悲伤的泪眼骤然间睁得很大,鼻翼轻动,闻见一丝丝烟味,抓着扶子然的衣襟,大声道:“你们将他火化了是不是!”
“月儿,你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为什么要救我!”她鼻尖是挥之不散的烟雾味,她甚至能瞧见窜在窗口的火苗,从清醒过来的迷惘再到希翼的破碎,不受控制的崩溃,“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葬在一起……你们将他还给我……。”剧烈咳嗽。
“月儿,冷静点!哥求你了!求你了……。”
“他在等我……等……。”剧烈喘息,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昏迷,苍白的脸布满绝望的泪水。
“月儿……。”扶子然抱着昏迷的甄月痛哭不已。
冬日素裹,冷风潇潇。
甄月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翌日清晨,她没有惊动守在床边疲惫沉睡的扶子然,而是一个人悄悄的走了。
她不知道此处是何地,只是攀着陡峭的山岩往上爬着,崇山入云,道路虽崎岖,却有一条还算平整的小道供人行走,想来必定是有人日日攀上山峰,所以形成了这么一条小道。
常年习武,昏迷了一个月,起初行走的气喘吁吁,稍稍适应后,脚步开始变的利索。
她爬上山巅,迎风而立,身上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纱裙,朔风凛冽,将她的衣裙吹的鼓鼓作响,青丝狂风作舞,她仿佛不知道寒冷,目光颓然的望着脚下的重峦叠嶂。
寒冬已至,刚刚下了一场薄雪,万物萧条,连绵不绝的山峰白雪轻裹,像极了她苍白的脸。
她缓缓闭目,一滴滴泪水滑过轻颤的脸颊,她以为失去信仰,失去执着,被人层层背弃,已经是人生中的最痛,却不及失去北墨凌锥心之痛的万分之一。
她觉得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唯一支柱,碧落黄泉,她只想追随着他离去。
右脚缓缓抬起,悬在半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嶙峋山峰,她不知道当初跳下衡山为什么还能活着,榕江的湍急不知吞没了多少人的性命,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分析这些细枝末节。
正欲纵身跃下,就听身后猛地传来颤抖不已的呼喊声,很是温柔。
“月儿……。”
声音太温柔,像是怕惊吓到她,她转过头望去,就见扶子然红着眼眶对她伸着双臂。
“月儿……乖……到哥哥这里来。”
甄月摇头:“哥,对不起,我不能让他等我,他这辈子等我等的太苦了……。”
“月儿,你听哥说,你先过来,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甄月哭着打断:“他死了……已经没有更糟的了……。”转过头目光决绝,身子已经往前顷去。
“月儿!他没死!”扶子然大吼的奔跑过去,电光火石间将怔住的甄月抱住,重重摔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甄月震惊不已,死寂的双眸闪过惊喜的亮光,像个沙漠枯死的树枝,抓着唯一的源泉,颤抖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