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见场面尴尬,给陆忠使眼色,陆忠赶忙笑着起身,拿起酒壶给陆寿增斟酒,嘴里说道:“爹,你尝尝这酒,是粮店秦掌柜从南边运来的,这可是上好的糯高粱烤的酒,又香又醇,再喝都不上头。”
陆寿增酒瘾不大,平时一杯两杯喝着解乏,遇到过年过节,心里一高兴就会多喝几杯。
陆忠给陆寿增斟满,又给陆勇和自己斟上。
玉兰笑着说道:“宰了猪,夫君特意把下水留着,说是请爹娘二弟和弟媳过来吃顿饭。我炒菜手艺不好,多亏娘和弟媳一早过来帮忙,才能整治这么一桌酒菜,咱自家人也别拘礼,都趁热吃吧!”
小庚马上响应,小手握长筷,伸向那碗红艳艳的烧肉,挑一块肥腻腻的,颤微微夹到小碗里,立刻露出满足的笑。
陆婆子见孙子爱吃烧肉,赶忙把烧肉盘子挪到小庚眼前,笑眯眯的说道:“乖孙爱吃,这盘都是你的。”
小庚抬眼看陆婆子,再低眼瞅一大盘烧肉,伸出小胖手把肉盘推远。
陆忠生怕儿子把肉盘推翻,赶忙伸手帮忙,陆婆子也伸手来插一杠,陆忠道:“娘,你别管小庚了,他有手有脚爱吃什么自己能夹。”
陆寿增冷声道:“你不吃就回去!”
陆婆子有些委屈,见陆寿增冷冷的看着她,终于恢复正常,慢慢吃起饭来。
火爆肥肠是陆小乙特意要求玉兰做的,放了红艳艳的辣椒节、白白的蒜片和黄黄的姜片,大火爆炒出来色香味俱全,可是上桌后反响却不好,都嫌太辣味重,小庚吃了一块肥肠,辣的眼泪哗啦啦,抱着白水猛灌一气。
玉兰指着火爆肥肠嗔怪道:“炒菜的时候嚷嚷着多放辣椒,趁我不注意又多扔一把进锅,这下好了,辣的没法吃!”
陆寿增笑道:“无碍无碍,小乙想吃辣就让她吃吧!”
陆小乙见火爆肥肠全归了她,笑的眼睛眯成缝。
吃完饭,小乙和小丁帮着玉兰收拾碗筷,王冬梅帮不上忙,便回了西院,陆婆子跟在小庚身后,好声好气的哄他去午睡。
陆寿增喝的醉醺醺,有些压心底的话趁着酒劲儿说出口来,只听他感伤道:“你爹没本事,好好的一个家硬是折腾成两个,好好的一套院子硬是隔成两套,那堵墙不是堵在院子里,是堵在我心上啊!”
陆忠红眼跪到陆寿增跟前,“爹,儿子不孝!”
陆寿增老泪纵横,弯腰去扶陆忠起来,醉得手上没劲儿,整个身子失衡倒在陆忠身上。
“这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怪我啊!”
陆忠和陆勇只是微醉,兄弟俩搭手把陆寿增扶正。
陆寿增又道:“啥时把院子中间那堵墙拆了吧!”
陆忠几时见过他爹这样声泪俱下,心里一阵酸疼,咬咬牙,答应:“爹,院墙肯定拆,等我挑个好日子!”
“好!好!爹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陆寿增心愿达成,喃喃着,头偏向一边竟瞌睡起来。
陆忠让陆勇扶着,弯腰把陆寿增背起来,送回西院正房,帮着盖好被子,又在炕头坐了许久,才回东院。
站在自己院子里,陆忠默默看着中间这堵院墙,分家八年,这堵墙也八年了,尽管有时候看它会觉得伤感,但当更多的时候,他觉得庆幸。因为它让他过上了安宁的小日子,不再担心妻儿受到娘亲的磋磨,也不再饱受左右为难的折磨,这堵墙提醒着他已经分家立户的事实,提醒着他要为自己的小家去努力劳作、去拼命赚钱。
可是,拆墙的话已经说出口了,陆忠的心又开始左右为难,他不知道怎么跟玉兰提这事,她也肯定不会同意。
“站在院子里干啥?还不赶紧进屋,受了寒凉咋办?”玉兰催促着。
陆忠进屋见玉兰和女儿坐在炕上做针线,儿子在一旁呼呼睡着,慢悠悠的走过去坐到炕沿,想了想,终是开口道:“咱把院中间的墙拆了吧!”
玉兰听清后,脸色陡然变冷,淡淡道:“咱家是你当家作主,你说拆就拆吧!”
陆忠知道玉兰生气了,张嘴想说什么,嘴里发苦又说不出话来。
陆小乙吃惊的看着陆忠,再看玉兰,然后是小丁同样吃惊的眼神,问道:“爹,咋突然想着要拆墙?”
陆忠叹气,“你祖父中午喝了点酒,拉着我流眼泪,说那堵墙这些年压在他心上,压的他心疼。”
陆小乙看陆忠两相为难,心里也不好受,换着是陆忠流着泪求她,她也会马上心软的。
玉兰一直不说话,自顾自的绣着手里的鞋面。
一家人就这样坐着不说话,静得能听见小庚呼气的声音。
最终,还是玉兰开口道:“婆母若是好相与,当初我娘家人也不会出面逼着分家,这些年你也看见了,院墙再高也挡不住她,反而成了扎在公爹心里的刺。如今公爹都把话挑开了,咱也不能做那不孝之人,要拆就拆吧,只是往后的日子,该咋过还咋过,拆墙可以,分了的家却不能合回去!”
陆忠眼睛红红的,要不是儿女在场,他都想抱着玉兰亲两口,喃喃道:“你真是我的好媳妇!”
换着往常,玉兰定会似嗔似怒似喜似娇的回几句嘴,如今兴致缺缺,绣着鞋面不回话。
过了片刻,玉兰又道:“安安稳稳过个年,年后再拆吧!”
陆忠点头,“恩,我知道。”
陆小乙心里早就盘算过将来,现在的院子太小,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