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衢
燕歌行魏文代为北征者之妇思征夫而作。妇人感时物以起兴,言霜飞暮落,鸟亦知归,独我君子客游不返,令我思之肠断。又代为我君子度其客中必至之情,则必慊慊思归也,必一恋故乡也,而何为淹滞他方,使妾茕茕独守者。其归与否,谅非君所得专,是以使我忧之甚,而泪下沾衣。卽欲解忧乎,乃抚琴而秋声发悲,短歌而吟声难续。又视此明月照牀,清秋长夜,皆伤心之侯也。柔肠婉转,仰瞻双星而问之曰:尔之遥遥相望也,又独何辜而限於河之无梁乎此诗情词悱恻,为叠韵歌行之祖。
善哉行魏文因征行劳苦而作。言采薇欲以疗饥,而为溪谷之风霜所苦。见彼猿鸟成羣,物各自适,而我独栖迟异地,故乡望断,徒增悲耳。言山则有崖矣,木则有枝矣,凡物皆有定向,而独忧之无定,人所难知。既又转曰:夫人生天地之间,寄也,何必多忧;今我不乐,日月其除。国风之所以伤也,我宁忍任岁月之如驰而自苦哉以行舟之似客游,亦取柏舟余意。策马被裘,驰驱自适,即诗中以遨以游之意也。夫人生忘忧自适,又奚必裘马翩翩,始称佳境亦魏文之所有事乎尔。古唐诗合解卷三
何焯
燕歌行秋风之变,七言之祖。魏世已作燕歌行,十六国之机兆动矣。极於梁元帝,而文武之道尽於江陵之败。
善哉行丕他日诗云:寿命犹乔松,谁能得神仙。遨游快心志,保己终百年。其言皆如此岂复存子孙黎民之远图哉。以诗言志,文帝之志荒矣。风俗衰敝,不待何晏、王弼之徒出焉。高山有崖二句,崖与枝,以比气纇之同,注非。
芙蓉池作丹霞一绝,直书即目,自有帝王气象,合结语恰似文帝生平也。丹霞夹明月二句,托兴与子建公讌诗同,写景亦有云霞之色。寿命非乔松,收足夜游。遨游快心意,即君知吾喜否,意丕之所见如此,其语偷,不似民丵主,吴人以劵其不十也。
杂诗二首西北有浮云篇此篇恐子建夺嫡而自言欲为泰伯而不能也。既是於黎阳作,则非自谓征吴而至广陵也。漫漫秋夜长篇俯视一联,清新万古。义门读书记文选卷三
沈德潜
孟德诗犹是汉音,子桓之下,纯乎魏响。子桓诗有文士气,一变乃父悲壮之习矣。要其便娟婉约,能移人情。
短歌行此思亲之作。
善哉行此诗客游之感,忧来无方,写忧剧深。末指客游似行舟,反以行舟似客游言之,措语既工复活。
杂诗二诗以自然为宗,言外有无穷悲感。
至广陵於马上作魏志:黄初六年,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戍卒十余万,旌旗数百里,因於马上作诗。本难飞渡,却云一苇可航,此勉强之词也。然命意使事,居然独胜。
**潘岳**赋序曰:阮既没,魏文悼之,并命知旧,?*之赋。指是篇也。
燕歌行广题曰:燕,地名。言良人从役於燕,而为此曲。和柔巽顺之意,读之油然相感。节奏之妙,不可思议。句句用韵,掩抑徘徊。短歌微吟不能长,恰似自言其诗。古诗源卷五
陈祚明
子桓笔姿轻俊,能转能藏,是其所优。转则变宕不恒,藏则含蕴无尽。其源出於十九首,淡逸处弥佳。乐府雄壮之调,非其本长,间学孟德。惟大墙上蒿、艳歌何尝二首,谐臻其极,愈多局张之迹。气不充,故局;力不及,故张。然极其体量,亦克赴之。至於丰神婉合,掩映多姿,觉亦擅独造之胜。魏文帝诗如西子捧心,俛首不言,而回眸动盼,无非可怜之绪。倾国倾城,在绝代佳人,本无意动人,人自不能定情耳。
十五,汗漫萧蓼,结句有致。
善哉行於讲堂作,强学孟德做语苦心,亦未必自然,亦未安。调未能健,差得不弱。
铜雀园,淫鱼二句,生动。东、西、南三字已变宕出之,又伏一北字於淫鱼飞鸟之下,何其故作态度若此。虽非一篇中所重,未为佳处,然正是有意为之。藏排比字面於中,而使人不觉,令识者览之,作一笑也。於何知之於其用南字知之。
折杨柳行,音节高古。四五日语便作致,速则太速,迟则太迟,此之谓速矣。茫茫非所识,正使果尔,亦复何叹此意含蓄,校下文所辨尤深。子桓言神仙则妄言也,疑神仙则但疑也,不似孟德有沉吟之心。凡诗中言神仙有二途:高士真切怀想,失意人有托而逃。如此,则芝丹鸾鹄,都非浮响。舍是妄谭,皆所谓躭词章,无意旨者。故诗以由衷为贵矣。
燕歌行二首秋风萧瑟天气凉篇此七言一字一韵体,又与柏梁不同。柏梁一句一意,此连绪相承。后人作七古,句句用韵,须仿此法。盖句句用韵者,其情掩抑低徊,中肠催切,故不及为激昂奔放之调,卽篇中所谓短歌微吟不能长也。故此体之语,须柔脆徘徊,声欲止而情自流,绪相寻而言若绝。后人仿此体多不能佳,往往以粗直语杂於其间,失靡靡之态也。别日何易会日难篇次篇便不及首篇之婉约,然犹不失风韵。
陌上桑极仿孟德,荒荒苍苍,其情悲苦。稍稍句佳,足知从军之久。
秋胡行前后屡呼应,章法圆警,一日三秋之思,言之极为切至。
上留田行此与日重光同一体。中间三字,文势却不可驻,须极流走,使紧接乃佳。此篇语亦古质不羣。
大墙上蒿行大墙上生蒿,荣华无久时,以比人生寿命不得长,乃反极陈为乐快意,淋漓铺叙,情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