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偏院也是常常要跪的,每每换靴子就要跪,但那内室铺着厚厚的毛毡子,软绵绵的,哪里会是这般景像,凤奴便明白长史为何要阻止自己前来了,但这会子哪里还有功夫想怎么办,只满头大汗地等待膝盖上钻心的疼痛快点过去。
段嫣然仿佛没看见,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汤,听老婆子讲些闲话,养生保养皮肤的秘诀,她们谈笑自如,好像凤奴没进过这个屋子。
凤奴痛上一阵,慢慢缓过来,先是耳听着她们闲聊,再暗暗数着不远处地毡上的花纹,数着数着便觉得得眼皮子沉重,她将下颌抵在锁骨前面,坐在上面的人看不清她的颜面的,这样跪着跪着竟睡着了。
睡着正香不知道天地日月,不料被人一脚踢醒了,抬着茫然看,段嫣然一脸冷笑正看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了,才看着她,凤奴将一个涌上来的哈欠按下去,说:“夫人,不知道夫人差凤奴来,有什么吩咐!”
段嫣然迟迟未答,良久方说:“爷要出去几日了,你是爷的心尖,我怕你在府里有什么闪失,这几日就在东进堂做事,一切小心为是!”
凤奴一个激灵抬头看段嫣然及她身后站的一众丫头婆子,没有一个识得的,在这边侍候?什么意思呢?
凤奴只好说:“回夫人的话,能服侍夫人,是凤奴的福气,不过今日爷传话过来,说爷在县丞里,身边没有个人服侍不方面,要传奴婢过去!”
“喔,我怎么没听说?若是爷要你服侍怎么不直接带了你去?再说这路途遥远的,只怕有个闪失,爷需要人服侍,我另派人去就去了。”
凤奴一想,慕容冲脾气坏得不行。不是想勒死她便是想咬死她,还不如在夫人这里,虽然要跪在青石板上,但总比得过去要她死。也就不说话了。于是又说:“不知道夫人要凤奴做些什么事呢?”
段嫣然半日不说话,打量一下凤奴,十三四岁的年龄,虽然白净,但形容尚小。还青葱得很,比起十六院那些妖娆的院主来说,不是一个层次的,为什么她便能骑在慕容冲的身上?她听说好些院主,只要得了头筹的,都有与慕容冲喝酒见面的机会,那些急于爬上慕容冲床榻的,都莫名其妙地死去,缘何凤奴在慕容冲酒醉之后能上了慕容冲床榻相安无事呢?这小妖精是有些什么过人的本事?
“你平日都是怎么服侍爷的?”段嫣然问道。
怎么服侍爷的?凤奴心里嘀咕,爷大概是这世上最难侍候的人了。喜怒无常,是喔,喜怒无常,难道是自己只记得他怒的时候,而忘记他也有喜的时候,他还真有很多喜欢起来的时候,他会把我捧到天上去,记得有一次,也是这样酒醉醒过来,是慕容冲将她抱在怀里。抱到铜镜前,叫她半坐在他的大腿上,两个人都看着铜镜,铜镜里一双玉人。慕容冲长眉斜飞,星目朗眉,凤奴杏眼悬鼻,雪白玲珑,憨稚可爱,慕容冲摸摸凤奴的脸。突然说:“凤奴,来,我来给你画眉!”
也没待凤奴反应过来,便取出镜盒,慕容冲是男子,从来都不化妆,平白怎么得了个镜盒呢?慕容冲捡了支眉笔,细心地给凤奴画眉,凤奴的眉疏寡淡,经他一画,整张脸变得生动起来,正好长史撞进来,倒没有惊异于慕容冲给凤奴画眉,而是惊异于画完眉的凤奴,竟然有了绝尘之姿。
慕容冲得意地看着,凤奴让两个男人看得焦燥起来,起身说:“凤奴服侍爷梳洗!”
慕容冲按住她,柔声说:“再画个唇妆!”
长史偷笑着退下说:“奴才叫莲碧先准备好爷梳洗的物件儿,爷慢慢装扮凤奴儿,奴才真看不出凤奴儿这般好颜色!”
凤奴又想站起来,慕容冲按住她说:“别动,别动,好凤奴,乖,听话!”
凤奴听了一身冷汗冒出来,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哪里敢忤逆她,只好乖乖坐着不动,慕容冲没拿唇纸,在手上蘸了红膏,先轻轻点在凤奴的唇上,再拿食指轻轻染晕开,凤奴的唇本来就是肉嘟嘟的,经了红膏的润泽,便饱满得似一颗红樱桃,透人之极。
慕容冲的食指在她的唇边流连了一会,他的目光迷离且深情,看得凤奴毛骨悚然,连连说:“爷……放了凤奴,凤奴服侍爷起身梳洗!”
慕容冲将食指放在凤奴的唇上,嘘了一声说:“别说话,凤奴……”
凤奴就不敢说话了,却忍不住颤起身子,两只腿似打摆子一般,慕容冲发觉了,将她抱紧,疑惑地说:“凤奴,你身上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大夫!”
凤奴只好说:“爷,你松开我,凤奴身上……不舒服……内急!”
慕容冲竟将她抱起说:“好,我抱你去!”
吓得凤奴差点要晕过去,惨叫一声:“爷!你饶了凤奴罢!”
慕容冲看凤奴惶急成这样,轻笑一声,才把她放下,凤奴连滚带爬地爬出房间,门外长史与莲碧笑吟吟地看着她,凤奴捂着脸低声说:“长史,今儿爷又发疯了,你们今日小心侍候!”
长史捂嘴笑道:“长史倒是天天盼着爷这般发疯呢?你看,爷一发疯,咱们凤奴就变得这般好看,你看那小嘴,啧啧,凭谁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凤奴又一声惨叫,捂脸而去,结果凤奴将自己关在小房子里一天没敢出来,慕容冲命长史去传她服侍,她只说牙痛头痛身子痛,没法服侍,慕容冲不计较,又派了大夫去看,凤奴死活不许大夫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