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越想也不对劲,胡先生是进士出身,不当官就算了,却自愿沦为教书先生并四海为家,于情于理这都说不过去。而且南山看上去就比她大六七岁,就算胡先生教的他再多,听上去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该懂的,更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感悟。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才会有如此深刻的人生感悟呢。
“南山,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比我也没大几岁吧,可你的话听上去就不像一个十七八岁人。”难不成是又一个沈嘉,天底下没这么多巧合吧。
结果南山一句话把苒苒给问住了,“那你像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吗?”
“我、我……”苒苒紧张得心扑通乱跳。
不过,南山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心虚,而是皱眉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其实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幸得先生收留,才又活了下来。”
若不是苒苒问起,他都忘记自己还记得那段过去,曾让他痛不欲生,夜夜惊魂的记忆。
“九年前,我随爹娘到亲戚家作客,只因那叔叔曾给四王爷驾过车,就被全家诛杀,我爹娘也被误以为同伙……因为我那时贪玩,跑出来,所以躲过一劫。”几乎闭上眼,他都能想到那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满室的血腥味。
苒苒万万没想到自己揭开的不是南山的面具,而是他的伤疤:“对不起。”
南山睁开眼,记忆慢慢收回来,眉头也都舒张开。“后来先生收留了我,或许我和先生遭遇一样,不过他是弃官明志,可惜仍保不住妻子家人。”
当时无辜受牵连的人很多,甚至有些只是路人相望,都会被栽赃成同党。有人传言,皇帝之所以如此性情大变,是因为宫中有小人祸乱。暗谏皇子们私下勾党结派,企图造反。
自古天家最忌讳的就是结党谋逆,要是知道几个儿子不但营党结私,还都盼着他退位。没把他们一个个掐死都算他仁慈了。
所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在苒苒看来不过是昏庸的借口。“简直是暴君,跟商纣夏桀有什么区别。”
南山惊慌地捂住她的嘴。对上她怨恨不服的眼神,他几乎哀求:“苒苒,这种话你以后不许再说,虽然这些年不再有捕风捉影就能灭门诛族的事,可这样真的很危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样会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你知不知道!”
心里纵有千万不甘,理智还是很清醒,“你放心。我以后放心骂就好,不会骂出声的。”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听到苒苒的话,南山只能苦笑,心中有些后悔跟苒苒提及自己的身世。
令苒苒感到意外的是,不出三日,南山的话就应验了。月城到处开始出现打扮奇特的陌生面孔,各自带着各地口音,随身佩剑带刀。
南山嘱托她们没事不得外出,省得招惹是非。苒苒拗不过几个汉子的坚持,只能派妙灵出去打听消息。
“话说那云山深处藏有一块风水宝地,若有先人的遗骨移葬过去,子孙中必有出高官大将之才。还说什么依山傍水,什么什么真龙吉穴……”妙灵挠着头,努力回想刚刚听到的话,可怎么都想不出那几句说辞。
还以为有什么新鲜话题,结果几句台词都毫无新意,沈嘉有些听不下去。“好了好了,别挠了,头发都要掉光了。”
回头看到苒苒抱着一袋松仁,就跟着松鼠似的,吃得正欢,“这事你怎么看。”
苒苒砸吧着嘴,晃了晃脑袋,一副掉书袋子地说:“依我看,此事必有蹊跷,背后一定隐藏一个惊天秘密。”沈嘉一口茶差点没喷出去,就听到妙灵惊呼。
“咦?娘子您怎么知道的。”
“她吹的!”
苒苒对沈嘉的拆台感到不悦,又见她抢她剥好的松仁。忽然眉头一挑,贼兮兮地笑眯眼,剥了几颗松仁喂到沈嘉嘴边,“我说咱们应该是同一年代的吧,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怎么办。”
沈嘉猛打了个冷战,顿住偷偷去摸松仁的手,讪讪地收回来。“好奇你个头,别想从我嘴里套话,我才不跟你同一年代,真是倒霉死了。”
“你是说红婶跟你说亲的事吧。”陆续又剥了几颗,分一半投喂到沈嘉嘴里。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沈嘉不情不愿地嚼着松仁,一边抱怨:“她都来第几回了,就没一次能介绍个像样的人,不是鳏夫就是糟老头,好不容易找个年轻单身未娶的,结果是个跛脚的,还一脸傻兮兮的样子。我这样子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四五,正是大好时光,净介绍些糟粕货。”
苒苒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沈嘉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在她的怨怒中,哂笑道:“人家二十四五都是几个娃的娘了,你还大好时光。难道你没跟红婶说过周寅的事。”
一提周寅,沈嘉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说是说过,但她非说我这年纪不好等,说不定人家转眼就娶了其他小姑娘。”
苒苒一本正经地思考起来,煞有其事地点头肯定红婶的话。“那倒也是,周寅今年才二十三岁,你好像比他大好几岁,就算他不介意,周大叔他们会怎么想。万一半路遇到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说不定回来还能带个球。”
原本心里就有些介意自己和周寅的年纪,如今听苒苒这么一说,沈嘉气得抡起拳头,作势要打下去。
“你找死是不是!”
“哪有,我只是想介绍你一个好去处,省得被这些三姑六婆烦死。”
苒苒笑眯眯地虚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