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虽是个繁华的县城,但发生一起杀人惨案还是比较罕见,特别是其中的情缘纠葛简直像话本故事,为此这起案子吸引了无数人注意。哪怕马家陈家在城里颇有势力,也拦不住悠悠众口,甚至有些坊市茶铺将此编成书,听着津津有味议论纷纷。
李水莲作为凶犯,又有马家陈家的财势在,哪怕将其尸身丢弃乱坟岗不准其家人收敛也无人可怜不公,但陈家偏生咽不下这口气,定要其前夫家来收敛。陈家和陈明皓的性子如出一辙,将过错责任都推在旁人身上,认为都是林家看不好自家夫郎,放任其勾搭了马贺,这才导致了一切的发生。
应陈家要求,衙门将李水莲的尸身收走,置放于停尸间。
衙役将林福林贵带来后,直接带到停尸间,让两人认尸。林福虽是个混子无赖,可也没见过死人,何况还是曾经熟悉的枕边人变做满脸血污的样子,当即就吓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林贵虽然强些,可也是脸色煞白,几番欲呕。
“认好了就画押。”衙役将一张纸递过去,见林贵颤颤抖抖的在纸上签字,又好心的提醒:“我也知道他早不是你们家夫郎,可谁让他胆大包天的去杀马家少爷和陈家公子呢,也合该你们倒霉。听一句劝,尸体领回去就下葬,反正又不用葬在你们家祖坟,赶紧把人埋了了事,以免陈家又改了主意。”
“多谢。”林贵对于这种屈辱满腔愤怒,却因无能为力只能忍受,这让他越发明白财势的好处,也对自己的处境更为绝望。
两人几乎是身无分文被带进城,眼下领了尸体却无法回去。衙门可不管,只管过两天去验看,一经发现弄虚作假很可能会招至一场牢狱之灾。幸而在此时林老嬷找了来,一边嘴里愤愤的念叨,一边花钱租了车将李水莲的尸体拉上。要知道运送死人可是个晦气活儿,何况李水莲还是个杀人凶犯呢,到最后花了一笔大价钱才有人肯送。
租来的板车很破旧,赶车的老汉说了:“车小,坐不了人,上来一个带路的。”
林老嬷哪怕再贪便宜也不愿意坐这车,可总要有人带路……犹豫着,心一横,将腿脚不灵便的林福推上车,自己也坐在一边,别着头不去看车上用席子卷着的尸首。
“我来带路,我小儿子腿不好,走不了远路。”林老嬷又给林贵塞了一二十个铜板,说:“阿贵,这车太晦气,你另搭车回去吧。”
林贵点点头。
原本他就不打算坐这车,哪怕走着回去都行。
目送着破板车走远,林贵独自站了好一会儿,终于抬起脚。木然的走了许久,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热闹的大街上,迎面走来的那人好生面熟,令林贵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英子?
眼前的英子肤色红润,笑容柔和,满溢着浓浓的幸福味道。不再是那幅枯槁憔悴的木讷模样,反而是遥远记忆里曾令他心动的样子,然而此时的英子所面对的不再是他,在英子身边的人看着就是粗糙的庄稼汉,年纪又大,却取代了他的位置,令他很不舒服。
然而这不是最主要的,当英子两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听到两人的对话,林贵才犹如坠落冰窟——英子怀孕了?!
林贵只觉得天旋地转,完全能想象村子里得知这件事将会如何议论他。
忽听得马声嘶鸣,林贵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摔倒在地,额头处还火辣辣的疼。原来他心不在焉,竟和马车撞上了,幸而只是擦伤了头,却是被马蹄践踏还不知有没有命在。
林贵觉得他这一生总是如此失败,不停的跌倒……
“你没事吧?”车窗突然打开,隐隐露出半张圆润白净的脸,那双不算大的眼睛不经意瞥到地上的林贵,快速将头缩了回去,脸却红了。
林贵尚未反应,那赶车的车夫却似得了什么吩咐,将他搀扶起来,很是客气的询问:“这位大爷可是摔伤了?我家公子仁善,不愿让大爷这般伤着回去,公子请大爷上车,要请大夫为大爷好生诊治一番。”
短暂的惊诧之后,林贵快速的在心中权衡利弊,总归不会比现在更坏。
这边林贵坐着辆富贵的马车走了,林老嬷却在家里左等右等的不见人,没得办法,只得请族里帮忙,找人在山上寻个地方挖个坑,将李水莲草草埋了。为了应付衙门和陈家人,还不得不忍着膈应,请村里识字的人写块木碑,写明立碑人乃是李水莲之夫。
刚忙完这件晦气事,林老嬷还没缓过气儿来,林福就来闹着要娶新夫郎。
“这李水莲刚出事,你马上要娶亲,陈家会不高兴的。再等等啊。”林老嬷哪有本事给他娶媳妇,只能先寻个借口敷衍。
林福也惧怕陈家,怕像金阿嬷似的被扔在牢里,便抓了酒瓶子闷头灌酒不吭声了。
正在林老嬷担忧林贵时,第二天林贵回来了,看着似乎与以往没什么区别。
乔墨家此时来了客。
方锦年再次登门,心情已是完全不同,像是从心里卸掉了某个枷锁一般。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么多年在方家看似风光,可老爷子是个精明的,也从没想过换掉大房的地位,扶持二房三房都是激励大房的假象罢了,可笑大房看不穿。他不愿一直做别人的磨刀石,这次终于得了机会,借由外界势力迫使老爷子分家,哪怕得到的家产很薄,他也甘之如饴。
他算是因乔墨而得益了,如今为户部打点着生意,很有望在未来一两年内成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