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了一痒,打了个喷嚏,大妈轻斥了我一句:“小点声儿!别吵着他们。”
“谁?”
“里面的住户。”
“尸体?尸体怎么可能听见声音?”魂魄才能够听见。
大妈冷冷地盯着我,慢悠悠地道:“你又不是尸体,怎么晓得尸体听不见?”
我朝她笑了笑:“对不起我错了,您别吓我。”
“胆子这么小,就别进来啊。”
大妈说着,率先走进门里,我跟在她身后,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进来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进殡仪馆!
冷藏室是专门用来藏尸体的,火化之前,都要藏在这里。冷藏室中间有个三四米宽的走道,走道两旁是一格一格的冰柜,那些尸体就放在冰柜里。冰柜上都贴有编号,没有名和姓。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让魂魄不至于看到自己的名字,而停留在此处;二是为了不让别的魂魄知道这个魂魄的名字,不然的话,别的魂魄会找到这个魂魄的还在世的后人,去冒充这个魂魄,找后人要钱,或者抄后人不得安宁。
我们外出时,一般都不会将自己的姓名留在哪一个地点,这也是为了防止被路过的游魂记下。
在旅游景区写某某到此一游的,劝别再写了!
大妈带我走到中间,第15柜,指着编号道:“就是这个,讲话的时候轻点儿声。”我忙忙不迭地点头,大妈转头,退到门外去了。
我深呼吸了几下,抬手抚摸这个冰柜。
冰凉刺骨,没有一点儿热度。
“明明昨天傍晚我们可以再见一面的,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你真的头疼么?你为什么头疼?是不是因为头疼,所以才去世的?”我慢慢地、小声地说着话,“我们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吧,那时我觉得你好年轻好漂亮呀,根本不像两个孩子的母亲。”
“昨天傍晚你让我叫你一声,我赌气没叫,对不起。”
“妈妈,我也好想你!”
时间悄然流逝,我说着无边无际的话,以至于后来,我都不记得上一句话讲的是什么,只是想说,一直说下去。
这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我等不到你的回音。
“哒哒哒……”脚步声在我身后传来,我愣了愣,回头去看,只看到一块银白色镶金边的手表,然后后脑勺传来一阵巨痛,我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我是被冻醒的。
睁眼一看,四四方方的一个冰柜,我被关在了里头。
是谁?
是谁将我打昏,然后塞进了冰柜当中?
他要做什么?
我挣扎着,想打开冰柜,可是无力。冰柜从外面锁死了,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除非有人把这一格冰柜给砸了。
刚才昏倒之迹,我看到了一块手表,那是一块男士的手表。那么,打昏我的人是个男人了,我在上海人生地不熟,是谁要这样害我?难道是刚才那的士司机开到关路,觉得收70元路费不划算,又折返回来把我敲晕,哪知我身上只剩下三块钱,所以一怒之下将我关进了冰柜里?----这个想法太离谱!可是,除了刚才那个司机,我在上海认识的人就只有爸爸、修灵和尚、夏日、夏蝉和师父了。
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把我装进冰柜呢?绝不可能!
我挣扎了半天,身子越来越冷,手指碰到冰柜上,立马就被粘住了,我吓得赶紧收回手,蜷缩起来,以减少与冰柜的接触面。
事情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得理一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