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霆又不是两只眼睛都长在同一侧的比目鱼,屋子里多了这么大一个人,他进门时就已经瞧见,哪里用的着对方急忙忙地跳到他眼前来……
但他这个人,素来是讲道理的,人家既然已经跳出来,他正好省了客套的麻烦。
李承霆未理会肃王妃和李承俊的眼波流转,索性直接转向已经快要走到自己身侧的女子道:“沈怜?方才门外事端是你惹下的?”
李承霆这话一出,李承俊先是扬了扬眉头,方才他去迎接沈怜时,曾听她说在府门口遇见什么事情,故而耽搁的时间……
可他当时却并未当成一回事,以为她只是梳妆打扮拿乔来晚了,而特意寻得借口而已。
现在看李承霆这张口就问的样子,居然似乎还不是一件小事?
不但李承俊有些出乎意料,就连王妃听闻也脸上一晒——
怪道说李承霆一回府就奔着她这院子来了呢!却原来还真是被成俊说中了——果然是为了沈怜而来——只不过不是成俊所说那怜香惜玉的心思,反倒像是兴师问罪一般。
比起李承俊和肃王妃这两个暂时事不关己的,沈怜脸上的表情就更加丰富了。
沈怜的身子僵了一僵。
初见自己心心念念经年不忘的佳郎,沈怜一脸娇羞妩媚双目含情待诉衷肠,却那曾想到对方竟然犹如当头棒喝地来了这样一句。
而且听他那口气,连“沈怜”这个名字都十分生疏,似是早已不记得她这个人了一般。
满腹相思,瞬间断肠,沈怜一张脸虽仍旧带笑,但这笑容苦得连王妃都看不下去了。
肃王妃见沈怜已经愣在原地答不上话,便出言做起和事老来:“承霆,莫要将军营里那一套带回府中。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你与沈怜也是幼时相识,连个还礼也不会吗?”
李承霆从善如流,面无表情快速拱手道:“沈怜姑娘有礼了。”
王妃一手扶额。一手在空中摆了摆。
她瞧见李承霆这样便是头疼,眼看他今日非要问个究竟,自己也不管他不得,只得由他去吧。
沈怜见李承霆给自己还了一礼之后。又没了下文,只平静地瞪着一双犹如璨星点墨般的眸子看着自己——明显还在瞪着自己的回答。
沈怜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要是换做别人问话,她恐怕早已翻脸。
可毕竟是李承霆……
沈怜眼眶一红,垂首弱弱答道:“适才怜儿的车被人冲撞。的确是在王府门前耽误了片刻,可却并未惹出什么事端呀……”
要不是在王府门前,她也许会下令严惩贱民,可方才她不但丝毫没有责怪他们,还让他们请医问药了!
那些贱民不是也一片赞美之声吗?
这怎能算是惹出事端?
沈怜本就生得貌美,尤其是她身姿比寻常女子娇弱,又穿了这么一身缥缈无常的衣裙,这双目含泪委委屈屈的样子,任凭谁见了也不免生出三分心疼来。
李承霆一愣,瞧着沈怜的眼神便有些疑惑起来。
他今日从军营换防。刚刚进城就被自己的亲爹拉去巡街。
肃王爷没有仗打的时候,最大爱好就是满大街溜达着管闲事。
但近两年王府门前被他收拾调教的极好,导致他已经没有闲事可管——就连三五岁小童也知晓打秋千要排队不得争吵哄抢了。
肃王爷正是闲出蚤的时候,想起儿子回来,便寻思能打着儿子城防军的旗号去巡街,毕竟那是巡视一整个京安城,比他巡视王府门前菜市场究竟还是要宽敞许多。
李承霆对自己父亲这个爱好表示支持,当下二人便并行二马,身后跟着一队城防军在街上缓步而行。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肃王爷正溜达得高兴。却见前方乌央乌央地来了一批人。
这些人一脸焦头烂额之色,脚下匆忙,像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急事。
肃王爷像没见过活人一般眼睛发亮,正要上策马上去询问。却发现这匹人仍旧是自己家门口的那些老面孔……
他立时不高兴起来,只想着这些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时一片祥和,怎得出了他的地界,便这样满脸怒容与戾气?
李承霆一望便知,眼前这些人怕是遇到什么事了,而自己父亲的想法时常有点“与众不同”……为了防止肃王爷一怒之下误会了什么。他只得亲自上前询问。
然而询问之下,这才知道了在王府门前发生的事情——囡囡是救活了……可老掌柜年纪大了经不住,到底是没救回来。
肃王爷年轻的时候是不爱打仗的,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个阔绰乡绅,或者花钱捐个员外爷什么的……
所以他门口那些鲜活的人们,可谓是他一生之愿!
自己做不成,瞧着别人过活也是有意思的。
现在肃王爷听见这个,那还了得?
囡囡连他的佩剑都摸得,还在他怀里撒野揪过他的胡子!他倒要看看,谁家马车这样矜贵,摸一下便要了人家一条半命去!
他当场就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长剑来,振臂一呼就要杀回自己府中去。
李承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后城防军按住,又及时阻住了肃王爷“攻打”自己府邸的暴行。
李承霆找借口说现如今老掌柜那边需要人坐镇,这才将肃王爷支开,自己先回来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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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前的事情毕竟是众目睽睽,李承霆一回来便听说是今日的来客所为,于是便一路问了进来。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