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知道床上的男人是谁。
虽然此时烛光昏暗,但对方的面孔却并不陌生——对方常来侯府与平阳侯走动,往日还曾去拜见过她。
鲁执行与平阳侯同在一个衙门,说起来,还算是平阳侯的半个副手。只是虽然官职相近,但平阳侯到底有侯爵在身,比这些人的身份还是矜贵多了。
所以老夫人才敢这么跟人家说话。
鲁执行脸上露出一丝不忿,但屋中都是女子,他这么赤|裸|裸|的也确实不成体统。
他顺手抓过已经跟被子揉成一团的衣衫,胡乱在身上套了,便开口道:“谢老夫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今夜之事,您说怎么办吧!?”
言下之意,道理在那一边,大家心知肚明。
老夫人当即气得气血翻涌,心中更恨谢安珍三分——做坏事也不知做的干净些,现在留下这么难看的把柄,自己这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老夫人暗思忖一瞬,再抬眸时,眼中已是精光毕露。
“鲁执行说的哪里话,此事蹊跷,尚未查明之前我怎能妄作定论。”她说着又拖长了音道:“鲁执行来者是客,就委屈你暂时住在侯府里,等老身将一切查明之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夫人说得义正言辞,但这话却丝毫没有诚意。
若是有诚意,就该让谢安珍自己担责。
鲁执行一脸怒火。说什么尚未查明,若要查,还不是侯府的人去查?倒是侯会查出什么可就说不准了。
查出他们二人在此私会?
或者查出是他勾|引谢安珍来此,又将谢安珍哄骗上榻?
而且这三五天耽搁下去,外头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子了呢!
一定大多会说是平阳侯引狼入室,说他鲁执行贪图美色毁了他家女儿清誉——因为就算告诉别人平阳侯府女儿半夜爬床将他又摸又亲,谁会相信?
谁家的女儿会淫|荡至此!
“明人不说暗话!查与不查都没什么区别,老夫人只说怎么办吧!”鲁执行知道自己只能认倒霉。
“你上门提亲。”老夫人果断回答。
鲁执行脸庞一抽。
提亲?
他有家有室,儿子都十几岁了。怎么提亲?
“老夫人莫不是老糊涂了!”鲁执行也顾不上客气了,“我管她是不是你孙女。要我提亲绝无可能,最多……最多做妾!”
“一眼记住驷马难追,那就做妾。”老夫人脸色平静的就像等着他那一句一样。
鲁执行一脸震惊,随后就像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垂下头去。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恨意。
老夫人却无心再做分辨。
能有这么个结果,已经算是不容易了。她之前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无非也就是这样而已。
这事情要她说十分不厚道——人家夫妻和睦,她这边硬塞一个进去。而且还是一个人品低劣至此的,更是用这种卑劣手段逼着人家收下……
唉。
可是不这样又能如何?
让谢安珍出家,那就等于承认了谢安珍的不检点。
以后侯府还要不要做人了?
就连谢安莹在王府,只怕也会受到谢安珍的影响。
所以就算再不厚道,也只能让鲁执行纳了谢安珍去。
老夫人摆摆手,示意陈蓉将接下来的事情做好,自己则是一身疲惫地回了福衢院。
侯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一群人都是默默无声,才走到福衢院外,就见院墙下站着两个身影。
“谁在那!”老夫人率先开口厉声喝道。
月光皎洁。四下静谧,那两个身影透着亲昵地靠在一处,十分养眼。
“祖母?”谢安莹有些惊讶的声音传来,“祖母怎么在这儿,难道是……孙女不孝,半夜出来害祖母担心了。承霆,快跟我一起向祖母赔罪。”
谢安莹急忙拉着李承霆,从暗处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了礼。
谢安莹的脸上,明显还带着满面红晕……
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两人。深深吐了一口浊气。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谢安莹与谢安珍同是吃侯府饭长大的,这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老夫人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情形,应该是李承霆半夜来会谢安莹,两人以为侯府夜深人静。于是就在外头“私会”了。
他俩如今已是夫妻,会一会也没什么的。说起来还是自己这个老婆子不解风情,非要留着谢安莹说话,硬生生把一堆正是新婚恩爱的小儿女给拆散了。
可是你看人家谢安莹,一看见自己带着人从外头回来,首先就是认错赔罪。
明明跟她没关系的事。可她也会先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责任,是不是大家见她不在屋里,所以出来寻她……
再想想谢安珍……连那样的事情都做了出来,居然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老夫人神情有些恍惚,摇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早些歇息吧。”
谢安莹仍旧一脸内疚:“适才承霆来找我说话,我想着内院终究不便,便带着他往园子里走了走……没想到却惹得祖母担心了。不过这都是孙女的错,不怪承霆。承霆他只是……只是到了新地方有些认床。”
说李承霆认床,这谎话简直太明显了。
老夫人的脸上终于多了一点无奈的笑容,看着谢安莹自己认错,又怕她对李承霆有想法,所以还不忘为李承霆开脱。
这才是为人孙女,为人妻子的心思。
老夫人深深地点点头,对谢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