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京安城多年已无战事,天子脚下,百姓休养生息安居乐业。在加上城中中多的是王公贵族,故而宵禁一向不严。
到了夜里,几个特定的坊上,歌舞升平,喜乐不断也是有的。
谢安莹侧身横在地上,听着外面咿咿呀呀的百转千回的曲调,心中大约明白自己身处何方了。
女人的招数,来来回回,不过尔尔。
谢安莹心中看不起沈怜这般下三滥,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招数的确让人难办。
尤其是她现在连动上一动也难,简直就像砧板上待切的菜一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手中的刀落下来。
窗外楼下传来一阵玲琅曲调,有个婉转的声音娇娇唱到:“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啊,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忒颠犯……噫,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曲未歇,一阵半醉的癫狂笑声响起,夹杂着杯盏相碰,打哨抚掌,胡言乱语——即便不用亲眼看,也能想来那下|流场面。
谢安莹眉头一皱,能将这样的艳曲当众传唱的地方,恐怕不是歌舞妓坊……连青楼都算不上。
她这是被沈怜扔进最下等的勾栏院里了!
但不管是什么地方,沈怜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
知道沈怜的打算,谢安莹反而不再慌乱。沈怜无非是想将她折在这里,折在这些花酒fēng_liú的男人手里。
可既然有人,就一定会有破绽!
谢安莹躺在地上。轻轻地闭上眼睛,她必须冷静,必须镇定下来。现在的挣扎都是徒劳,她需要存贮力气,等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谢安莹闭着眼睛歇了没一会,外面想必是酒到七旬,动静越发热闹起来。再加上她十指上的伤痛一阵阵的钻心。令她实在难以静心。
正在她忍无可忍几乎想放声大叫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一阵不一样的脚步声,直往楼上前来。
一个女子细碎的脚步在前,像是个领路的。这倒没什么。而说不一样,却是因为这脚步声后头还跟着一个……
谢安莹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这后面的脚步声是个男子,行路时有深有浅,貌似踉跄。可对于谢安莹这种耳力惊人的来说。却不难听出对方步步稳健,根本不似喝醉了酒那般虚浮。
两个脚步声一前一后。离谢安莹的所在越来越近了。
谢安莹紧紧盯住门扉,不管来的是个什么人,她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或者威逼,或者利诱。实在不行还有色|诱……总之要在最快的时间发现对方的弱点。
唯有这样,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毕竟,按照沈怜这丧心病狂的路数……可不会只糟蹋她一回就算完事的。
“郎君……”一声娇啼在谢安莹的门外响起:“就是这儿了。郎君是今夜的金魁……一会子得了妙处,郎君可别忘了奴家……”
谢安莹竖起耳朵。可还没等听到那男子的回答,门便已经被大力撞开了!
一个身穿墨绿长袍的男子带着一脸淫醉的笑容跌了进来,踉跄着横冲直撞,撞翻了一个花架才停下来。
他双眼迷离地对着身后的女子抛出一锭银子,又扶着花架傻笑道:“莺莺你就放心吧,爷……最疼的还是你!”
那女子哼笑了一声,媚眼一翻,像是示威似的的看了一眼谢安莹,这才关上了门扭着腰肢走了。
谢安莹听见她下楼之前,似乎还吩咐了人守着这间屋子……
自打那男子进屋,谢安莹就闻见了满屋子浑浊的酒气——对方喝了不少,却没真的醉到走路都难的地步。
口中混话却又说的顺溜,与勾栏的女子也不像是第一次见。
这样的人,该如何攻心才是?
谢安莹脑中飞快的转着,可她躺在地上,视线正被沈怜之前掀翻的桌子挡住,一时又看不见对方容貌表情……饶是谢安莹再冷静,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免一身冷汗。
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近了!
————
谢安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却在看见那人的容貌之后,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这……秦宣?
谢安莹只是微微一愣,立刻就恢复了神色,因为她看见对方也在看着她,而且对于地上躺着的人是她……似乎没有丝毫意外。
“爷的钱果然没有白花!”秦宣痴痴地笑了起来,“新来的娘子什么名儿?”
秦宣仍旧跌跌撞撞,饿虎扑食似的扑倒在谢安莹身前,口中痴痴地笑着。
要不是他眼底的清澈,谢安莹估计会当场吐血。
“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谢安莹没好气冷道。
“看娘子这样爷就知道!”秦宣得意不已,“不是新来的,哪用捆成这样儿?刚才你瞧见没有?人见看见爷,都是心肝儿心肝儿的扑上来的!”
谢安莹瞬间汗毛直竖,秦宣忽然出现在这里已经很奇怪了,偏他还演技这么好。
谢安莹甚至都有一瞬间分不清虚实。
这家伙,不会不没认出自己吧!还是他打算假戏真做!?
谢安莹差点就要朝秦宣吐口水了,可身子忽然一动……低头看去,秦宣的手正摸上她身上……的绳子!
秦宣的手修长无力,看着是要解绳子,又像是要解衣服!
“秦宣公子……”谢安莹咬牙小声道,“你下手之前,可看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