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莹突然冷了脸色,这让妙慈师太很是不解。她本有心开口询问,却见婢女红提的脸色一样难看……就连那位从来没什么表情的黛纹,也将脸侧向一边,似乎不想多说。
妙慈略一沉吟,似乎领会了一些什么。她叹声“阿弥陀佛”,又将一应药酒热水之物留下,转身领着众尼离开。
红提送了妙慈师太出去,将房门关起来,这才走到谢安莹身边,搀扶着谢安莹躺下。
“姑娘……没想到竟然是他……”红提一脸失望道,连声音都透出浓浓的沮丧和无力来:“姑娘且宽心歇着,我这就去问他们讨要银子去……”
红提心中微微有些难过——原本,在姑娘的眼睛刚好起来的时候,她曾经天真的以为侯爷和夫人会将婚事换回来。可后来,她也渐渐明白那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妄想。
嫁去苏王府的只会是四姑娘谢安珍……
婚事不能更改也就罢了,反正两人身份悬殊没有交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可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夫人派舅爷来杀姑娘,那人出手相救……本来已经是恩人了。可之后身份道破,却是仇人的准女婿!
这笔账可怎么算?
姑娘……怎么这般命苦?
红提对黛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照顾姑娘。自己则是转身出了屋子,去找那小郡王讨要银子。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红提走后,谢安莹闭着眼靠在枕头上对黛纹道。
她心中再纠结再难受,也无人能帮她,只有靠她自己慢慢化解——就连红提,也只知道今生恩怨。却哪里会明白她前世已经被这小郡王的婚事害得死不瞑目了?
谢安莹脸上平平静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她心中若是真的没有波澜,也就不会对黛纹说出这样的话。
黛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跟着大姑娘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知道大姑娘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许多事情都是一意孤行,根本就不会对人解释。
现在姑娘主动给她机会。愿意解释给她听,她却觉得自己不该多问。
今日一事已经是明摆着的——夫人要杀姑娘,姑娘死里逃生。
只要知道这一点,其他的那些疑问还重要吗?
她应该问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山下?又是怎么与小郡王遇上的?小郡王救了姑娘。姑娘为什么还要出尔反尔收人家的银子?
如果是原来,她或许还真的会问。
可现在姑娘性命危在旦夕,谁还管得了那些!况且,她现在最应该问的,是大夫人为何要杀姑娘!?
而这个答案。她黛纹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姑娘从大夫人的手中救了她!所以坏了大夫人的好事!
黛纹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跟大姑娘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发觉得她霁月光风。许多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无理至极。可桩桩件件都皆有不为人知的缘由。
而且往往到了最后,事实总会证明大姑娘是对的。所以她能做的,哪怕不能像红提一样无条件支持,但至少,也该向妙慈师太那样,相信大姑娘的为人,也尊重大姑娘自己的决定。
“姑娘,红提说让您宽心歇着。奴婢没什么要问的。”黛纹走上前。将谢安莹的被子向上拉了拉,轻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红提和奴婢都会陪着您的。”
————
“你说什么?要一两银子!?”
李尧声音洪亮,差点没将寮房的屋顶掀了!
刚才为了不打扰谢家姑娘休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承霆拉了出来。搞得现在他们两个局外人,不得不在候旁边寮房里,大眼瞪小眼盯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谢舅爷”——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婢女却跑来说什么要一两银子!?
李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红提却低着头又行了一礼道:“奴婢是奉姑娘之命前来讨要药钱,还请郡王爷和这位公子莫要为难奴婢。”
李尧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一手指着红提。皱着脸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从谢家姑娘那边屋子过来,这药瓶还在他手上没来得及放下呢!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婢女就追过来讨要药钱了!?
她家主子刚才还说什么“报恩,报恩”的。还说这瓶药不算。以后还要再报恩情?
就是这么报恩的?感情刚才那些话,都是她的梦话不成!?
“你主子是不是脑袋磕坏了!啊?”李尧跳到红提面前,弯腰瞪着她道:“我们不稀罕她报恩,可为何要这样戏弄别人!?”
李尧出身行伍,骨子里也是个非常正派的人。他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表里不一、说一套做一套。
尤其是他方才对那谢家姑娘印象极好,这一转眼对方却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这样的心里落差。换做是谁恐怕也没了好脾气。
亏得他与小郡王一夜没睡,劳累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居然还正为那位姑娘担心以后呢!
面对李尧凶神恶煞的暴怒逼问,红提被吓得微微颤抖。
可想起姑娘……红提心中的愤怒一点都不比李尧少!她低着头不让对方看见自己不甘心的表情,故意道:“若是公子身上没有银子,那也无妨。眼下只需先欠着,将来有机会再还就行。”
反正姑娘的意思不是要钱,而是要这二位知道——药丸不白给……恩也不报了!
李尧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红提一番话,将他气得上串下跳却毫无办法。他犹如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