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素幽幽的睁开眼,犹如从一个疲惫颓长的梦境中清醒。
头顶上是熟悉的明黄色床幔,同色的流苏垂挂有风在金钩下随风轻轻的摇曳,似乎有人在唤她。
模模糊糊的视线之中,看见宫人穿着长裙插着袖口低首站在殿下两侧,一个女子朝她走了过来,扶起她。
她这是在哪儿啊?
含章宫吗?
她不是死了吗?重儿呢?
姣素烧的有些糊涂,她疲懒的抬起手臂扶上额头,抬头看向来人。
“夫人,您醒了?好点了吗?”裘氏轻声问。
姣素看清了来人,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就从她手上挣扎起身。
头还疼痛无比,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裘氏惊呼一声,赶忙接住她。
裘氏?裘氏!那她这是?
一瞬间,大量的记忆重新回到了大脑,她,她刚才烧糊涂了,那顾锦同已经攻进朝宫了?
“主,主公呢?”她被裘氏扶好坐在床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低声问。
裘氏不知道刚才夫人为何那般诡异,但仍是捧了一杯清水递给她,回道:“刚才洪王的信使到了,主公正去大典见他。”
姣素喝着水,一顿,缓缓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裘氏奇怪的看她:“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主公正在大典见洪王的信使呢。”说着,捏了捏她的被角不让风吹进。
姣素失手打翻了水杯。
温热的清水从蚕丝被褥上顺流而下,瞬间滴到了床褥上。
“哎呀!”裘氏惊呼起身,连忙抽出帕子擦去。
姣素已掀开被子光脚下床,飞奔出去。
“夫人。”
裘氏声音未落,姣素一人从台阶上连滚十阶。
烧了三天三夜,病后初愈浑身根本没力,才跑几步脚下就虚软没力,胸骨出被窝了一角,疼的她发麻,裘氏等人慌忙将她扶起。
姣素面色苍白,喂了几口水后气息才逐渐平息下来。
“夫人,可要宣太医?”
她摇摇头,借着裘氏的力起身,虚弱道:“备撵……去长安门。”
“嗯?”可是主公在勤政殿啊。
姣素眯着眼,坐在垫子上:“要快。”
“是。”
裘氏急冲冲退下,一边叫人备撵,一边叫人去通知主公。
轿撵刚备好,已有小黄门跑进来,喘着粗气,尖着声儿喊:“裘姑姑,蠡公不在勤政殿。”
“去哪儿了?”姣素闻声从含章殿走出,已经换了裙裾,倚在门上。
小黄门惊见来人,连忙跪下:“回,回夫人,蠡公刚离开勤政殿,随洪王信使出宫去比峡谷的新丰候洪王入宫了。”
姣素倒退数步。
果然如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新丰之行避无可避了。
洪王届时会设下庆功宴捕杀顾锦同。
姣素坐上轿撵:“长安门。”
由六个黄门抬得轿撵飞快的朝长安门跑去。
“蠡公到哪儿了?”一路上她紧接着问。
“刚过菏泽门。”
“永寿门了。”
“过了临华门了!”
……
小黄门一个接着一个来报,长长的卷道上各有兵士把守,整个朝宫处在一种安静而又紧张的气氛之中,裘氏不时望向轿撵上的姣素,心下有些担忧。
直过了最后一道永昌门。
姣素看见正前方顾锦同的身影。
“快,快去拦下主公。”姣素拍着轿撵急道。
“是。”黄门快跑而去。
眼看着沉重的长安门被缓缓的打开,眼看着一队人马要疾驰飞奔出去。
姣素下了轿撵也跟着疾跑。
袍衫在她身后被风吹的哗哗的响,傍晚灰黑的夜色逐渐降临压在了一方头顶上,她身后也跟着一排急跑的黄门的宫女。
“主公!”
姣素声嘶力竭的大喊。
一队人马急速穿过长安门,顾锦同回首了,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她。
他看见了她。
但很快长安门的大门又被缓缓的关闭了,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姣素抓住裙裾又重新往前跑。
“夫人!”裘氏等人跟在后面追。
她跑上了城楼。
三十六丈高的城楼,寒风呼啸的在她身上穿梭。
姣素站在城楼顶上,轻骑已过了很远的朱雀大道,整个四通八达的咸阳站在了她的脚下。
“主——公——”她大喊。
顾锦同已经远远离去,早就听不见了。
姣素撑在瓦墙上,极目远眺,风大吹得她眼睛发疼,闭上眼去。
那一年惊心动荡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顾锦同先入朝宫,夺帝王剑,碧玺,功高震主。
是留不得了。
洪王以五十八万大军将顾锦同杀到了巴蜀,他们死伤无数,顾锦同差点死在了李刻剑下。
姣素低头笑了笑,目光直随着他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你一定要小心。”
大风刮地她袍衫哗哗作响。
裘氏等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夫,夫人……”
姣素睁开眼,回过头,将寒风吹乱的散发别在耳后,朝她一笑:“辛苦你了。”
裘氏俯身,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夫人,小心莫要再病了。”说着,从宫女手上取了斗篷来,系在她肩上,又摸上她的头。
还好,没烧起来。
姣素按住她的手:“没事的,只是风寒而已。”她不能再生病了:“跟我走吧,整理一下笼箱。”
“是!”裘氏雀跃起来,这个朝宫真是美不甚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