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关略怎么也睡不着了,陪着唐惊程一起失眠,不过两人没再讲话,假装都睡了的样子。
三十多个小时后火车进站,关略带着她走出火车站时大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我给你打车,先回去!”
“不,你跟我回去取钱。”唐惊程坚持,她想赶紧把这几天欠的钱还给关略,因为实在不放心那块玉给他带回去。
关略想了想也没反对,大半个小时后两人打车抵达唐惊程的公寓。
“你有钥匙?”她行李不是丢了么。
唐惊程笑:“我没有,但是有人有!”
最后她居然真从楼下一名小保安那里拿到了钥匙,那小保安对她还挺客气。
“唐小姐,您旅游回来啦?”边说边用怪异的眼神瞅着关略。
唐惊程难得对人热情,笑着说:“回来了。”
两人一同进了电梯,关略总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你把自家钥匙留给一个保安?”
“这有什么稀奇?”她又笑了一声,“我记性不好,出门经常忘带钥匙,况且我有病,随时死家里都没人给我收尸!”后半句话她用略带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关略心里却愣了愣。
电梯临到25层的时候唐惊程又莫名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愿意选择去相信一个人,他在我心里便不会有任何可疑!”
这便是她这几天在腾冲愿意无条件无防备跟着关略的原因。
这是她的秉性之一,一旦选择去相信,那么她便能丝毫不设防,可是在得到她的信任之前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是一个性格极端的人,要么全信,要么不信!这个秉性说好不好,说坏也不怀,可是却成了她以后万劫不复的致命伤。
“到了,走吧。”电梯27层的时候停了下来,唐惊程从关略手里接过尼龙包出去,可刚出电梯就见杨曦站在那里。
真是讨厌啊,简直阴魂不散!
“师母,您可算回来了。”杨曦从门口的换鞋椅上站起来,旁边地上摊着零食和几个喝空的酸奶盒子。
看架势像是在这守了好多天了。
唐惊程捏紧包带,将钥匙插进锁孔:“进来吧。”这话是对关略说的,自始至终目光都没看杨曦一眼,把她完全当成了空气。
杨曦气得直发抖。
“唐惊程你这算什么意思?我都到你眼前了,你还能当什么事都没有?”
唐惊程依旧不理,钥匙在锁里转了一圈。
“喂!”杨曦真厌恶她这副德性,直接拧住她的胳膊将她转过来:“堂堂艺术家就这点出息吗?不敢面对我和孩子还是不舍得那套房子?可那套房子是启冠出钱买的,怎么说也得给我和孩子!”
杨曦挺着四个月的身孕堵在唐惊程面前,一句一个“孩子”。
唐惊程的眼神始终处于一种空明状态,她将钥匙从孔里拔出来,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拿那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可明明是启冠出的钱,你别以为你跟他领了证就能霸占他所有遗产,我现在肚子里怀着他的儿子,儿子继承老子的遗产天经地义!再不济他上面还有一个妈呢!”
杨曦的话字字珠玑,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丫头以小三身份来追讨遗产,未免显得有些鄙俗丑陋。
“好!”唐惊程突然应了一声,目光如刀剐般射向杨曦,“等你有本事把肚子里那块肉生下来再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杨曦突然背脊发凉。
唐惊程却疲于与她周旋了,手一伸,朝着关略。
“干什么?”
“手机给我,我给楼下保安打个电话!”意思就是要叫人来赶她了,杨曦这点脑子还是有的,她用手指了指唐惊程:“行,算你狠,不过你也别得意,我总有办法让你把房子吐出来!”说完之后又瞪了一眼关略,讥讽笑着:“人前一副清高贞女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的那些破烂事儿!启冠才走几天就跑出去旅游,还公然把男人带回来,贱!”
对,贱!
杨曦骂这字的时候唐惊程也在心里狠狠咬了口,几个月前她在车外目睹的那番场景又像电影镜头般从她眼前闪过去。
两人的身体,两人的嘶吼,两人的交缠与融合,那晚的雨下得再大又如何,唐惊程在车外看得清清楚楚,她信任深爱的男人当着她的面与另一个女人做苟且之事。
杨曦走后唐惊程一直站在门口,关略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面目蜡白,虚空的眼神中像是失去了焦距。
“不进去?”他尝试着提醒。
唐惊程这才转过身去开门,插钥匙的手却分明抖得厉害。
门打开之后她几乎是踉跄着进去,仿佛花掉了所有力气才将尼龙袋放到地上,里面装的是邱启冠的骨灰盒。
尸骨未寒,真的是尸骨未寒啊。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这些事?”
小三,丑闻,私生子,一堆烂摊子。
邱启冠的死把一向品行单纯的唐惊程逼到了悬崖边上,以前她的世界里只有玉石和作品,人情世故她一概不知,可如今她一人站在这悬崖边上看到了世间最龌龊的事。
“你信么?我情愿死的那个人是我!”唐惊程将虚脱的身子靠在玄关上,关略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她眼睛里装满了被她克制住的情绪。
这女人骨子里有太多逞强,不然也不会把自己逼到患上精神病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