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光脸上蒙眼睛的布条已经被抽掉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双眸紧闭,额上全是汗,只是似乎又没什么气息了,崴着身子靠在范庆岩身上。
范庆岩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举枪,杜虹前后查看,步步为营。
此时外面的风更大了,夹着砂砾和灰尘的雨从上面砸下来,眯了双眼之余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心提到嗓子眼,出了窑口四面便无墙了,逃窜几天的人此时全都暴露在天光之下,恐惧将流亡途中存积的恶戾都一点点全部带了出来。
能不能逃过这场劫数就看今晚了。
范庆岩眯着眼睛朝身后扫了一遍,指着靠车最近的一个小伙子:“去,去查查那辆车。看油箱有没有加满!”
之前他们开的那辆三菱厢式车就是因为燃油即将耗尽所以拐这镇子上来加油,找了间加油站,结果没长眼的直接给加了汽油,导致车子开了几百米油箱就开始不断放炮,好不容易折腾到砖窑附近,车子就彻底熄火了,再也发动不了,那会儿才知道这车tm得加柴油。
由于这原因一伙人便在这鬼地方耗了大半夜,原本想等天亮了重新找辆车再走,结果耗着耗着就把警察给耗来了,随后就有了这段。
现在范庆岩是对车里的油还心有余悸,特地叮嘱手底下的人要留意油表。
那人本想站车外透过窗户口看一眼,但无奈天色太暗,车里头又没亮灯,根本看不清油表上的指针。所以只能凑上去开车门。
关略当时还站在窑口前面,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两声连贯的枪声,中间几乎没有间隔,随后上前查看油表的那名手下便应声倒下……
一时所有人都慌了神。
“车里有人!”雨声中有人吼了一句,泥地里的脚步声都乱了,范庆岩下意识一臂箍住沈春光的脖子,将她硬扯到胸前挡住自己。
杜虹反而落了个空。只能在一旁贴住范庆岩的身子,其余剩下的几名手下各自举着枪防守。
湿冷的空气中开始弥漫出浓郁的血腥气。
雨仿佛下得更大了,倒在泥地里的尸体很快将周围的雨水染红,短短几秒时间就死了一个,余下几名手下开始背靠背以扇形往范庆岩和杜虹身边聚拢。
僵持这么久终于嗅到死亡的味道了。
“出来!”杜虹张嘴吼了一声,雨声凄厉。
关略很快便看到那辆金杯车的驾驶车门开了,从里面蹦下来一个瘦长的身影。
小曾?
关略在雨水中眯了眯眼睛,终于看清,来人果然是小曾,那个站在烈风之下扬言要给人民尽责的年轻警员。此时正顶着雨,举着枪一步步挪到范庆岩和杜虹面前。
范庆岩上下打量他一番。眼前的小伙子穿着一件黑色套头卫衣,精短的平头都被雨水打湿了,眼里的凶光却未减一分。
范庆岩不由眉头一皱:“九戎台的?”
小曾“嗤”了一声,很不屑的表情:“你放屁,谁他妈…”
“小曾!”关略抢白,雨里向他使了个眼色,小曾也算机灵,明白关略的意思,但就tm不甘心,在小曾心里他是光荣的人民警察,而关略这伙儿压根就是土匪。
警察怎么可以跟土匪混在一起。
“我…”
“你什么?退下去,这里还轮不到你来逞能?”关略呵斥,借机也走到范庆岩面前。
范庆岩突然大笑出来:“看来九哥选跟班还就是喜欢选这些乳臭未干的孩子,以前是叶覃,后来是雅岜,怎么?雅岜没了,你又换了一个新人?”
范庆岩废话还挺多,看上去没有情绪过激。
关略又睨了眼被他掐在胸口的沈春光,她看上去还是没什么声息,只是眉头似乎又皱了一些,关略不由搓了搓手指,抓紧时间:“答应你们的条件都已经办到了,把人留下来,趁早滚。”
“呸,你这叫办到?跟我耍阴的,在车里躲人,上来就撩了我两小弟,艹关九你这叫不守规矩!”范庆岩的情绪似乎有些开始不稳。
旁边杜虹一把又将双手被反绑的叶覃捞到了自己面前,这才开口:“把人留下来我们还能活命?”
关略知道没那么容易:“小曾新来的不懂规矩,但我说的话向来一言九鼎,你把人留下来,我保你们安全撤出云凌。”
杜虹听闻犹豫了一下,人到这会儿大多还是急于求生的,一句“保你们安全撤出云凌”就已经让对方有些动摇。
“他这种话不能信,谁知道他妈在哪儿还藏了暗枪”范庆岩还算理智,转头又刺了杜虹一口,杜虹也瞬时回神,一把将一直站在一旁双手被反绑的叶覃拽紧。
现场再度陷入僵局,天色越发阴沉,雨水倾盆而下,荒野如同鬼魅。
一切都在无声中较量,最后是叶覃先打破了死寂:“放开我!”声音凉寒,可杜虹偏不放。
“你他妈给我消停点。”
“我说放开我没听见?”
“没听见,给我乖乖站好!”
“你真以为带着这女人就能安全逃出城?”叶覃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范庆岩的目光最先追了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覃冷鸷目光一闪而逝,嘴角却勾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意思很简单,这女人活一天就有人会追着你们一天,这女人若死了,你们都得跟着去陪葬!”横竖好像都是一个死字。
其实这道理范庆岩和杜虹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穷途末路,只能放手一搏,心里又觉得有些不服气。
特别是杜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