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邵奶奶家,邵奶奶正在窗前看报纸,院门并没有关上。越宁在门板上敲了两下,邵奶奶抬起头来,看到越宁惊喜地站了起来:“怎么过来了?”
“放假了。”
“快到屋里坐吧。”
越宁给邵奶奶带的礼物,是潭柘寺那边的一串念珠,自己个儿捐了香油钱,占了一个蒲团捻着念珠念了几遍经,有用没用不好说,多少一片心意。对于邵奶奶来说,这个倒比旁的更能让她心安。越宁犹豫着把想接张老头进城的事情讲了,问邵奶奶想不想去县里的敬老院住着。这让破烂王心里打鼓:这钱谁出呢?
邵奶奶婉言谢绝了:“我还是想守着卫军。”卫国是她早白宫的儿子的小名。
越宁默。
邵奶奶重又微笑了起来:“说起来,小王是你嘱咐的吧?我跟他说了,别弄那些个,他就不听。正好,你们都在,你跟他讲,不要弄了。你小孩子家,还读书呢,有点钱不容易。好好读书,啊。”破烂王要往县城里搬的事,镇上都知道了,再来回看邵奶奶,这人情就欠大发了。
破烂王连说邵奶奶是个让人省心的老人家,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越宁笑笑,邵奶奶这儿,都已经做到这样了,还是要继续照顾着的。邵奶奶看他这样子,是说了不听了,只能无奈地摇头,又拿了尺子要量他的身高了:“这棉袄做的时候放大了尺寸做的,现在已经紧啦,得改大点。”
越宁连忙说:“不用不用,您要做衣裳给我,给做几件春夏穿的薄衫吧,我喜欢那式样。”
“那也得量量,站着别动。”
量完尺寸,又要张罗做饭,越宁忙说还要去看张老头。邵奶奶给拿个饭盒给他装了些吃的:“跟你师傅一块儿吃。”才放他走。
提着饭盒,越宁走在前面,破烂王扛着给越宁买回来的毛毯,心说,这都要搬下来了,还往山上带这个?当然啦,越宁渐渐有点讲究,哪怕只再住一天,也要住好。
破烂王近来颇有点“养尊处优”的味道,走到张老头的护林小屋的时候,已经喘得不行了,越宁走得倒还轻松。屋前的空地上只有两张小竹凳,看手艺是张老头自己做的,破烂王顾不得客气,看到凳子就爬了上去。
空地上放着些木头,还有一些长短不一的毛竹,越宁笑道:“您老可真是闲不住。”以前做这个糊口,现在有活干了,还要做。
张老头捏着一支染得花里胡哨的竹制的风车塞给他:“呐呐,拿去玩。上了年纪的人,做点活计,多动手糊涂得慢。随便做一点,下去买米的时候给小孩儿耍耍。”
越宁把他的小屋子里外逛了一回:“还行。”
“那是。”
“听说闹狼?”
张老头倒不怕狼,他这儿有给配的一些家什,最重要的是配发了一杆□□,张老头还寻摸到了一杆□□,又有灯火,觉得安全是有保障的。越宁的提议呢,倒也让他有点心动:“我再想想。”
“可别,就给我个实话吧。你在山上,我可不大放心,瞅着都冷清,搁我肯定不住这儿。”
“去帝都半天,说话味儿都变了,”张老头嘀咕着,“夏天你过来还不这样说的,别啰嗦了,不想住这儿就快下山去,天晚了就别再过来了,天黑道不好走,山路上还有残雪呢。”
“那你到底要不要下山啊?你说你吧,要在镇上不肯走,也就算了,在这山上还有什么想头吗?”越宁裹着棉袄,往地上一蹲,赖着不走了。
张老头老羞成怒,扬起旱烟杆要抽他。越宁当地一跳,往旁边一蹿,躲过去了。张老头“嘿嘿”一笑:“行啊,小子,翅膀硬了,会躲了,平时没少练吧?”
越宁抱头鼠蹿:“我就跑个步,你那个瞎把式亮出来我怕人顺藤摸瓜把你抓了。”
“呸!老子试试你身手。”
闹腾好一阵儿,越宁更灵便些,张老头力气居然比他要大,招式很稳,谁也奈何不得谁。越宁心下怅然:正常情况下,他该被暴打的呀!张老头,是真的老了。从认识他到现在,也就不到四年的光景。时间在老人身上过得好像分外的快。越宁坚定了要他下山的决心。
“你怎么听风就是雨呢?我才干了多久啊?就算要走,也得跟上头打个招呼,哪能说走就走?这快要放假了,怎么也得守完这个年,等他们初七上班吧?”
“他们现在还没放假呢,就现在吧。”
张老头觉悟可比越宁高多了:“说了过完年就过完年,我还收拾东西呢,年前跟他们打个招呼,叫他们招人,年后我下山。”
越宁道:“那我可跟何爷爷讲了,您别把我架墙上抽梯子啊。”
“知道知道,去吧去吧。”
越宁道:“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您我下山去,先跟他们打个招呼,您再回来收拾东西,等年后我来接您。”
破烂王终于缓过气来了,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大学生说的对。听他的吧,他懂的比咱们多。老爷子您这年纪,搁县里,他们想找活干,也都是找个看大门的。何院长不是什么人都会帮着找工作,也就是大学生的面子。”
张老头道:“那行。哎,我铺盖还得再下山去,回去天都黑了,就在下面住下了。”
破烂王:=囗=!还、还要扛下去吗?
张老头没让他扛毯子,说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