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君特别明白顾家人的心理,他比顾鄂略小两岁,算是一起长大的。当年顾家孩子丢了之后,顾鄂就转了公安系统,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的。现在好了,孩子找到了,落他家里来了。郑东君也想死一死了。
郑老还绷得住,在他的劝导之下,顾老也很快缓和了情绪。情绪一旦平复了下来,顾老的精明劲儿也上来了,人老成精,什么感情牌都放一放再打。上来先解释dna的事儿,将装文件的牛皮纸袋推到越宁面前:“那个,宁宁啊……小十四带你回来,是跟你说过了吧?”
越宁点点头。
顾老拿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事情也是凑巧了。让……你这伯伯给遇上了,我们哎,不也能遇到个人就让人去验一验血。这个事儿呢,要是找对了人,皆大欢喜。唉,我们确定了再讲,总好过,弄错了,空欢喜一场。一切都是为了慎重保险,免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让一个这样的老人,这么软和地解释,越宁没觉得有什么好得意的。顾老和顾鄂的做法,确实让他心里不那么舒服,这个解释的理由……越宁用膝盖都能想得到。主要还是顾老态度比较端正,虽然隐讳,到底是对他讲了实话——我们就是小心谨慎,是防止认错了攀亲之类的事情发生,并非只针对你一人。
敲敲额头,越宁试图表现得和气一点:“那个,我没认过亲。”
一句话出来,众人绝倒,多新鲜呐!谁tm经历过这种事啊?谁想经历过这种事啊。不过顾老还是给他鼓励:“嗯嗯。”
“那个,我就是这个样子,咱别那么紧张。”说着,左手的食指,又挠了一下脸。
哎呀呀,真可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时候被包在小被子里,也会挣出手来挠一下圆嘟嘟的小胖脸!顾老越看越喜欢:“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郑老觉得没眼看,对儿子使一个眼色,父子俩起身,郑老道:“这样啊,我亲自去请你们家小岑过来,一起吃个饭,好不好?宁宁?”顾老太太姓岑,年纪比郑老要小。
越宁点点头,顾老是很想把孙子直接带回家去,全家吃个团圆饭的。这团圆饭搁别人家里吃,算什么呢?到时候一个收不住,在别人家里掀桌把老四再群殴一顿,那多不好?但是郑老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讲,顾老更冷静了一点,然后大悟:窝去!跟孙子还没谈妥呢!之前自己也考虑过,孩子愿不愿意认回来还是两说呢。
赶紧说:“那敢情好。”
郑老将小花厅留给了顾家“祖孙三代”。
三人一时都很尴尬,作为一同被坑的受害者,现在罪魁祸首不在跟前,烂摊子得他们收拾、后果得他们承担。到这个时候,就不得不赞一声顾老真是个老狐狸了。要让顾川直接出来,越宁肯定扭头就走。现在顾老跟顾鄂过来了,越宁也不能冲他们发火。
当人儿子的,在这个时候就要冲锋陷阵,顾鄂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示私下检验这事儿是他的锅,他来背。
越宁摆摆手:“咱不提这个成么?原因您说了,我听了,咱们这页就翻篇儿了。”
顾鄂愕然,顾老已经反应过来了,激赏不已,略带点责备地说长子:“你糊涂了。”
顾鄂脑子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艾玛,大侄子是忽悠郑老伯的人。把他当一般般青春期小男孩儿,自尊心大如天,其实是在闹别扭,那不是瞧不起人么?以前就很羡慕郑家小十四,跟大人说话那叫一个省事儿,现在自家侄子也是这样哒!哈哈哈哈!小十四在十八岁的时候还不如我侄子这么老练呢!
顾鄂也满面含笑,马上切换了模式。很正经地跟越宁道:“那天医院里那几个小子我已经带回去审了,他们的供词绝对不会流传出去对小胡同志造成不良影响。”看完供词,顾鄂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大侄子的赞赏,原来在医院里说的那些不太礼貌的话,是这个原因啊?
顾鄂一直觉得越宁有点冷,冷心冷肺的,像个精密的机器,却又能准确地判断利益得失,选择一条最轻易的路去走,和最有帮助的人站在一边,一路当他的人生赢家。不得不说,聪明,功利。人皆功利,但是被人看出来功利,就让人不舒服了。
此事一出,顾鄂对越宁相当的满意,他们全家上下对越宁都满意得不得了——宁愿被误解,也要护着老师的名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没一点像顾川的种,顾老太太坚定地认为:“这是隔代遗传!”
顾老尤其激动,一大早就跑老郑家里来了——你家老幺跟我孙子不是关系不错吗?帮忙将人拐回来吧。
越宁礼貌地道了谢。
屋里又尴尬住了。
十多年没见了,越宁显然是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完全不用叙旧,估计连他的小学作业本都能翻出来。对方显然也明白,以越宁的智商这些全都能推测出来。那还有什么拉近关系的话题可以讲呢?
顾老琢磨了一下,说:“那个,我们已经派人去跟美国那边联系了。”
越宁动动嘴巴,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喔。”
孙子就在眼前,顾老越来越恢复了正常,双商彻底上线了,避开了顾川这个尴尬的人物不谈,也不说爸爸妈妈之类的称呼问题,先问越宁:“你今天忙不忙?”
越宁想了一下:“能抽出时间来。”
顾老道:“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