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程微忧心忡忡,时不时偷偷瞥程澈一眼。
二哥把一碗红烧肉都吃了,烧得糊焦辣臭那一种,该不会拉肚子吧?
被妹妹担心会拉肚子的程二公子已经不动声色灌了第三杯茶,开口道:“微微,二哥送你回国公府吧。”
“噢。”程微看看天色,很想说留下来,到底是没好意思开口。
程澈站起来,去拉程微:“那就走吧,我看天有些阴,说不准过会儿就要下雨了。”
咦,要下雨?
程微淡定抽回手,握住茶杯:“二哥,菜有些咸了,我喝杯茶再走。”
程澈没有多想,重新坐了下来:“好。”
于是程微捧着一杯茶,足足喝了小半个时辰。
就听外面风骤起,雨点啪啪落了下来。
程微把茶杯放下了:“二哥,外面好像下雨了……”
雨势不小,把窗前一丛芭蕉打得凌乱,屋檐下已是雨帘一片。
“雨好像不小,家里有伞吧?”程微站了起来,抬脚欲往外走。
程澈拉住她。
“二哥?”少女半抬着头,一脸无辜。
程二公子表情微赧,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留下吧。”
“嗯?”
“雨太大,打湿了会着凉。”
程微便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来:“二哥既然要我留下,那我便留下吧。”
程二公子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微微这话怎么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趁人之危的登徒子?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
程微压住嘴角的笑,故意问道:“那我住哪呢?”
“跟我来。”程澈带着程微走出起居室,沿着狭窄的游廊走到东厢,推门而入。
程微其实早就来过这里了,此时却像头一遭进来,指着墙上一副雪日梅景图道:“这幅画是我喜欢的。”
然后又赞那烟青色的窗幔帷帐:“这个颜色也好看。”
程澈脸微热,清了清喉咙,板着脸解释道:“想着你与母亲偶尔许会过来,就预备着了。”
程微弯弯唇角,心中暗笑。
二哥又口是心非了。那雪景图,还有帷帐的颜色,分明是她喜欢的,关母亲何事呢?
罢了。二哥要这样说,她就不揭穿了。
程澈站在明显是按照少女闺房布置的房间里,耳根悄悄红了,忙道:“天色不早了,微微。你早些休息吧。”
程微便冲着程澈笑:“可是,二哥,我还想沐浴呢。”
沐浴?
程澈表情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道:“这净房还没收拾好,洗起来不大方便,微微不如明日回国公府再沐浴吧。”
“好吧。”程微遗憾叹口气,心想,二哥怎么忽然又这么老实了呢,完全没有了玄清观中银杏树下的霸气嘛。
程澈却真的呆不住了。
二人已经明确了心意,却无媒无聘。他当然不能再放纵自己胡来,不然岂不是轻贱了微微。
“二哥,我还睡不着,不然咱们说说话吧。”程微手疾眼快,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程澈。
难得见面,这就放二哥走,她才是傻瓜呢。
程澈被程微推着坐下,听她问:“二哥近来在忙什么?我听素梅说,你总是回来这么晚。”
翰林院是清贵之地,当然更清闲。要说忙碌,程澈自是有其他事要忙,不过之所以****晚归,却是为了躲那安阳公主。
当然这个事。他是不打算对程微说的。
“最近在修订前朝史书。”
程微对这些不大懂,亦不感兴趣,便又讲起道观的生活来。
比如每次吃饭前,一群道士要跪着做功课,约莫跪上半个时辰才可以用饭,她身为青翎真人的弟子亦不能例外。于是到了开饭时,要比往常多吃一个馒头。
比如有个小道童偷偷去后山烤麻雀吃,被发现后险些被赶下山去,还是她开口才留了下来。转日那小道童就孝敬了她一串烤得金黄流油的麻雀,她勉为其难吃了。
还比如……
程澈认真听着,窗外雨声零乱,室内烛火温柔。
程微渐渐没了声音,抬眸与程澈对视。
程澈便回过神来,问:“怎么不说了?”
“说完了。二哥,不如咱们干点别的吧。”
程澈心生不妙的预感,少女一张比桃花还要鲜妍的面庞忽然凑近,笑盈盈道:“二哥亲亲我可好?”
轰的一声,程二公子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斥道:“胡闹!”
程微委屈又惊讶:“可是那日,二哥分明亲了我两次!莫不是亲完就不认了?”
这是什么话?
程澈脸色通红:“那不一样。在成亲前,二哥不能再那么对你……”
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加重:“傻丫头,你就不怕被人瞧见,影响了你清誉吗?”
程微咬唇不语。
在二哥的小宅子里,能被谁瞧见?二哥就是老实得令人气恼。
程澈自觉说重了,又缓了语气,低声道:“等成了亲,二哥……自是什么都依你……”
说罢,他几乎不敢再看程微一眼,抬脚走出厢房,冲进雨幕中。
程微目瞪口呆。
有游廊连着正房,二哥好端端去淋什么雨?
她脱了鞋躺在床上,想着程澈临走前说的那话,便悄悄揉了揉脸,傻笑起来。
翌日,天放晴,程澈穿好青色官袍,叮嘱程微:“不要到处乱逛,直接去国公府。”
程微满意地打量着兄长,连连点头:“知道了。二哥今日早些回来,我们几个要来给你庆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