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彪连说没问题,跑去解下两只狼狗脖子上的皮带往旗杆处拉,狼狗呜咽着不肯动身,赵彪连哄带喝才把狗拴在了旗杆上,手腕粗的竹竿和巨大的狗身简直不成比例,赵彪怕狼狗将竹竿连根拉出跑丢,坐下靠在一只狗身上又紧紧地搂住另一只,这才算放下心继续放哨。
狼狗身上传来的温度让赵彪渐渐有了困意,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能睡着、不能睡着,但心里想着万一有什么情况,两条狗一定比自己警觉,一定会吠醒自己。这种想法让他渐渐放松了警惕,不一会儿终于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是一个盹儿,也许有个把时辰,地上的冷气把赵彪冻了个激灵,陡然惊醒,慌张地发现自己靠着的两只德国黑贝狼狗,从小养大的彪悍军犬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扣着狗颈皮带的地方,那手腕粗的竹竿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中间折断了,不远处的馬万里正均匀地打着呼噜。
春色的夜风在木林这地显得凛冽,但东门附近找不到爱犬的赵彪脑门上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赵彪不停地大声呼喊着两条狗的名字,好在这时候绝大部分士兵已经布置在防守压力更大的西门,剩下城墙上的极少数人也累得死猪一样,除非登上城墙摇才能把他们摇醒,否则深夜乱叫的赵彪必然会挨一顿胖揍。
然而还是有一个人被惊醒了,米仓门前的馬万里打着哈欠,眼睛都没睁就喃喃地说:“看,看,被我说中了吧?狗没了吧?我就说嘛,你的狗这么久没事那是因为起先部队人多,镇得住邪。现在城里死人都比活人多了,邪气冲天的,哪还保得住?”
正在馬万里身旁乱找乱转的赵彪一把揪住馬万里的衣领,吼叫起来:“馬叔你根本就是知道要出事,故意躲这边来的是不是?要是你不换地方我就不会睡着,不睡着狗怎么会丢?!你赔我的狗,赔我的狗啊!”
年迈的馬万里被赵彪摇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地推开赵彪骂道:“你娃脑壳坏了?你馬叔心脏不好,你再摇就要死人啦!你凭良心说是我先睡还是你先睡的?我怎么知道我睡觉了你还会跟着睡觉?我让你睡了吗?我让你不守旗睡觉了吗?!”赵彪一呆,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急晕了头,越急越说不出话来,想到馬万里早前说的,丢了的狗再也不会回来,心里一酸,放声号啕大哭。
馬万里实在看不下去,边拍着赵彪肩膀边劝道:“你娃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说哭就哭,不就是两条狗吗?再说了,算起来也还没丢多久,要是到下面去找,说不定还能追回来……”自知失言的馬万里抿住了嘴,赵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馬叔,好馬叔,下面是哪儿?到哪儿能把我的狗找回来?求您赶快告诉我!”
馬万里半晌不语,低声道:“别打这主意,你是不知道,那地方不是活人去的地方。早前也不是没人去下面找过东西,可但凡下去了,就没一个回得来的。为了两条狗,送上一条命,值得吗?再说你想吧,反正几个时辰里鬼子再攻一次,城一破人狗都要死,迟早的事情,你去追了有什么用?”
赵彪边擦眼泪边摇着馬万里的胳膊:“馬叔,好馬叔,您都说了眼前大家都要死,那我们还怕什么,还有什么地方不敢去的?就是回不来,也就是早死个半天不是?你是木林人,就不想找出木林城里没有狗的真正原因吗?”
馬万里愣住了,手抖抖地从胸兜里掏出香烟,看着黑暗中赵彪泪闪闪的眼睛说不出话来。赵彪慌忙掏出火机帮馬万里点上,馬万里玩儿命地吸了一大口,闷声道:“那我把话先说清楚,听完了要不要再去找就随便你娃了。”赵彪使劲点头,听馬万里说道:“要想找回你的狗,就得知道木林城里三邪的第二邪,黑龙洞下鬼门关。”
停顿片刻,低声说:“话说我们木林城里,有口古井。传说当年有条法力高强的黑龙,翻江倒海伤人无数,激怒了八仙里的吕洞宾,和黑龙斗了三天三夜,终于把它降伏锁在了古井里。据说经常能听见井下传来龙吟,有的时候能震得半个木林城嗡嗡作响,于是那口古井就被称为黑龙井。”
“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黑龙井变成干井了,打不出水的井那还叫井吗?后来有人起房子做房基就把砌井的大青砖给刨了,先是刨井口,然后刨井壁,越刨越深,最后愣是把水缸大的黑龙井口刨成了一个几米宽的黑洞。砖头没了人也就消停了,黑龙井变成了黑龙洞,再没人去看过它。”
“百多年前,木林城里来了个刘大帅,人长得五大三粗,磨盘大的字识不了一斗却喜欢穿白袍摇扇子装斯文,绰号刘白龙。这刘大帅和你一个德行,也好养牲口,不过人家养的比你养的壮多了,是他聘请的英国教官送给他的礼物——从印度捉回来的一只花斑大豹子。”
“姓刘的也不是东西,养豹子不拴链子,散着养,也从来不喂食,豹子饿了就自己出去找吃的。逮猪吃羊,遇鸡鸭活吞,吓得木林城里家家关门闭户,生意都没人做了。没几天豹子更嚣张,开始伤人了,乡绅们联合出头求刘白龙管管豹子,刘白龙却哈哈大笑,说那一定不是我家豹子,我家豹子是会念书的,斯文,才不会到处乱跑,只宅在院子里。再求,刘白龙就翻脸了,说你们要是不信,我让我家豹子出来和你们谈谈,可好?”
“乡绅们吓得拔腿就跑,木林人虽然恨绝了刘白龙和他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