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姨娘以为是我娘害的她?”玲珑问道。
芬娘摇头:“是我猜的,尤姨娘从那以后便吃斋念佛,府里给姨娘们添置四季衣裳,每人每季是十套,尤姨娘只要五套。她从此落下病根,太太心软,免了她的晨昏,每年都赏她药材。”
玲珑心里凄苦,如果宋秀珠没有打着母亲的旗号,尤吟秋怎会怕她这个当时还没有得宠的姨娘,又怎会忍气吞声承认是自己乱吃药才滑胎的。
尤吟秋不是心高气傲吗?如果真是心高气傲,又怎会得知父亲没去容园,便在半路上等他,又让父亲看到她脸上的手指印,再以一个特别的方式,把怀孕的事公布于众。这个女子,既有心计又会伏低作小,宋秀珠如果不以太太的名义强行压制,她又怎会退出这场争斗。
可她真的退出了吗?
“芬娘,你是想要告诉我,在这府里,恨母亲的人不只是宋秀珠一个,对吗?”
芬娘大睁着双眼,两行珠泪潸然而下:“冯家出了事,老爷时常对太太冷言冷语,后来太太被老爷冤枉推了宋姨娘,她心里委屈,可太太虽然有些任性,但她敢做敢当,如果她真的推倒了宋姨娘,她一定会承认。她说没有,那就肯定是没有的。可老爷却不相信,直到我出嫁前,老爷都没有来过容园。”
“我娘屋里的百卉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的?”玲珑问道。
“百卉香?太太刚怀五爷时,总是恶心,试了几种香料,就是百卉香让她不但不再恶心,而且神清气爽,便一直用着,小姐,您怎么问起百卉香了,这个有不对吗?”
玲珑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起来了。这是宋姨娘给她送来的吗?”
“不是。初时是太太让我从外面买回来,后来那香料铺子就自己送过来。”
那时冯婉容还是清醒的,宋秀珠当然不敢堂而皇之把香料送过去,想来用的法子和玲珑如出一辙。私下里用假的百卉香换下真的,假的百卉香里用石苗红和滇葵代替了蕙兰,和百卉香里原有的九香草混合,产生毒素。
到了后来,冯氏彻底疯了。被软禁在容园里,宋秀珠便堂而皇之,每隔一段日子便让人把假的百卉香送过去,加重冯氏病情。
冯氏能送走芬娘,就是已经用戒心,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坏在芬娘亲手为她挑选来的百卉香上。
芬娘不放心,对玲珑道:“要不让我家当家的自己带孩子回。”
玲珑笑道:“你忘了我娘交给你的任务了,她让你给我看着嫁妆。这些年如果不是有你在山东,那边的庄子怎会顺顺当当,那五房人又怎会没有二心,你回去和张长生好好过日子,逢年过节,跟着张长生到京城来给我娘磕个头,要是你舍得,再过几年,就把你家大儿子送过来帮我。”
芬娘流着眼泪:“小姐您放心,我和当家的商量好了。回去就给您挑几个能干又本分的过来。”
送走了芬娘,玲珑这才想起昨夜石二去皇子府的事,便让杏雨先回东府,她换了男装。让李升送她去了浚仪街。
一进浚仪街,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待到进了院子,就看到浮苏正在指挥下人收拾箱笼,竟像是要搬家的样子!
“浮苏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师父呢?”玲珑很少大白天来这里,浮苏看到她脸上笑得不太自然。
“你师父出去避风头了。他让我告诉你,那件事摆平了,你不用再担惊受怕。这阵子他都不在,你不要再来了,他回来以后,自是有法子联络到你。”
玲珑脸有愧色,如果不是因为她被十二皇子认出来,师父也不用出去避风头。
“你们这是要搬家吗?搬到哪里?”这宅子是石二花了五千两买下来的,仅是布置就又花了三千两。可听聂林氏所说,就这样还是算买得便宜。
浮苏忙道:“不是搬家,不是搬家。你师父要有一阵子不回来了,他的东西放在这里不放心,让我们全都收起来,对了,你怎么过来了,姐姐猜你一定是担心师父,整晚睡不着是吧,别担心,你师父活蹦乱跳,一点事都没有,你上次说窝丝糖好吃,我又给你留了几盒,你拿回去慢慢吃。可不要吃得太多啊,糖吃多了会牙疼......”
不知为何,玲珑总觉得今天浮苏的唠叨有些不对劲儿。
但无论如何,师父已经把那件事摆平了,玲珑还是很开心,她拿了窝丝糖,欢欢喜喜地离开了浚仪街。
看着她的背影,浮苏抹抹眼角,孩子就是孩子,被师父遗弃了也不知道。
唉。
玲珑回到府里,喜儿眉开眼笑过来告诉她,柳玉儿已经回家去了。
“她怎么舍得走了?”玲珑问道。
喜儿笑道:“这就不晓得了,青杏打发小丫鬟过来告诉您的,我就按您的吩咐,给她们打赏了封红。”
玲珑道:“今天还有人来过吗?”
“九小姐和七小姐来过,见您还没有回来,就回去了,倒是我送她们出门时,看到六小姐身边的小镯站在洋槐夹道里正往这边张望。”
玲珑把浣翠叫进来,问道:“银铃如何了?”
浣翠道:“还是那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是直愣愣坐在那里。今天针线房来人了,说是人手不够要让她回去,我就说她跟着您去了焰大奶奶那里,针线房的人嘟哝着走了。我打听过了,银铃的女红很差,针线房里缺谁也不缺她,平日里她就是给绣娘们端茶倒水,说人手不够全是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