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虽然叮嘱琳琅早做打算,可琳琅的夫家是科举出身的官宦,和武将出身的勋贵不同,文官之家繁规缛节极多,琳琅想要使绊子把金嫦从她常乐巷的宅子里“请”走,也还要偷偷摸摸。
没想到,她还在那里想方设法,山西运城的周家便到金家来要人了。
和玲珑猜得没错,金嫦的婆婆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她写了书信,请了周秀才在京城的姑母出面,连同几个女眷一起来到西府,正大光明地来金家要人。
听说是金嫦的婆家来人,虽然不知来意,金老太太就是一百个不愿见,她的孙女们一个比一个嫁得好,有嫁进勋贵之家的,还有嫁进侍郎家的,更有做王妃的,什么山西周家,她老人家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可惜焦氏被送回江苏了,周家来的是女眷,总不能让金四老爷自己去接待。
西府里如今帮着金老太太掌事的是梅姨娘,可她只是妾室,没有资格接待姻亲。金老太太无奈,只好亲自接待。
没想到这一见不要紧,金老太太差点又被气晕过去。虽然三个儿子都有功名,可周家打从祖上就是小户人家,周大姑和那几个女眷都是市井女子,说话做事根本不留面子,口口声声说金家教女不严,金嫦上不敬婆婆,下不事夫君,好吃懒做,嫁进来一年肚皮没有动静,反而卷了家里的细软私奔了!
早在当初议亲时,金老太太就知道周家早就没了祖业,全靠周秀才坐馆为生。这样的人家在金家眼里就是家徒四壁。
金老太太大怒:“周家有什么细软,我们家的姑奶奶有嫁妆,有田地,她还用卷你们那些破家当不成?”
“呸!你们金家还有脸说这个,当初若不是你们隐瞒,我那大侄子怎么上当受骗,娶了这么个不安份的?我那大侄子自幼读书就好,十八岁就中了秀才。那可是秀才啊!上公堂都不用下跪,你们家虽然有几个钱,可那金四老爷可是丫头生的,就凭这个我们家就是吃亏了。吃大亏了!”
金四老爷金春的生母原是金老太爷的通房丫头,生了儿子才扶成姨娘。
站在一旁的梅姨娘听到周大姑这么说,心里就沉下去了,周大姑连金四老爷的身世都打听出来了,金嫦没出嫁前的那些事。十有八|九也知道了,她这会儿不说,是想先试探金家的深浅。
眼看金老太太准备和周大姑继续对骂,梅姨娘连忙打圆场:“哎哟,咱们还真不知道二姑奶奶回来了,今天听大姑太太这么说,还真是吓了一跳,可二姑奶奶确实没有回来啊,咱们最后一次见到二姑奶奶,还是周家姑爷来迎亲的时候。直到现在,咱们还都以为二姑奶奶在山西周家享福呢。可亲家姑太太一口咬定咱家姑奶奶回了京城,莫非这当中出了什么事吗?既然人从山西丢了,那还是等到三老爷四老爷回来,再商量商量在哪里报官吧,是在运城报官呢,还是在京城报官,一个大活人,活生生在婆家丢了,不报官可不行。亲家姑太太,您也别急,先回去歇着,咱们报了官。看官家怎么说,有说法了就让人去给您报信。”
金家女儿早就嫁到山西了,现在人没了,我们还要找你们要人,轮不着你们在这里嚣张。
周大姑看到忽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看这女子穿金戴银。也不知是金家哪房的少奶奶,她还想再吵,可忽然就发现无从说起,且,金家要报官!
她气哼哼地道:“这人千真万确是从家里私逃出来的,她是跑回娘家,还是跟着野汉子走的,那谁知道呢。你们金家不怕丢脸那就报官好了。咱们等着!”
把周大姑打发走了,金老太太气得发抖,金嫦这个死丫头,远远嫁了还要惹事生非。
“去把三位姑奶奶叫回来,嫦姐儿真要回来,不敢回这里,也会先投靠姐妹,尤其是五姑奶奶,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嫦姐儿说不定就是去找她了。”
梅姨娘原本就是金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她自幼就在江苏老宅,当年焦氏母女是怎么表面人背后鬼地欺负一个小孩子,她早就知道。金老太太竟然会以为玲珑和金嫦交好,你老人家要有多装疯卖傻啊。
梅姨娘立刻把金贤叫过来,让他带着丫鬟婆子,去接三位姑奶奶回娘家。
金贤是宋秀珠所出,今年只有十岁,他出生时,正值冯氏的幼子金子炜刚刚夭折,金三老爷心烦意乱,连带着对金贤的出生也没有惊喜。金贤略大后,读书识字也远不如兄长金子烽,因此,即使在宋秀珠最得宠的时候,金贤在家里的地位不但比不上金子烽,也比不上金媛。
后来宋秀珠疯了,金媛也远嫁,金贤在府里的地位就很尴尬了。如今宋秀珠死了,金三老爷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可心里却仍对宋秀珠怀上野种的事很硌应,连带着对还留在府里的金贤和金妤也更加疏离。
自从玲珑出嫁,金妤就整日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很少出来见人,府里上上下下,都快要把这位七小姐忘记了。
但金贤却不能像妹妹那样躲起来,他是男丁,就像今天,连梅姨娘都能把他支使得团团转。
玲珑并不知道娘家出了什么事,金贤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仔细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也就想到了金嫦。
金嫦回来了,关她什么事?
果然,到了春晖堂,听到金老太太问她金嫦时,玲珑啼笑皆非,只好说这事并不清楚云云。
琳琅却已面红耳赤,还真让玲珑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