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海棠竟又回到了南城。
苟千岁又用头巾遮住了他那对怪异的尖耳朵,然后带着海棠到城里匆匆走了一遭。为了给四皇子寻医而张贴的皇榜还在那里,经受了这么多天的风雨,那皇榜的颜色显然已经没有那天艳丽了,不过上面的字还是很清晰。
只是买了些饼子做干粮后苟千岁就又出了城,躲在了城外一处废弃瓦窑里。进城买东西的时候,苟千岁给海棠松了绑,海棠无数次想趁着人多逃走,却终究在那五条大狗的警惕注视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前些日子被狗咬的地方还没痊愈,她可不想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而且这次还有啸天在,那可是一只能一口咬死一匹马的恶狗。
废弃瓦窑位于山下一片树林中,窑顶已经塌了,仅剩了一圈饱经风霜侵蚀的土墙。窑下很是阴暗潮湿,充满了草木腐烂的霉味,有些地方还积了水。若不是被苟千岁胁迫着,恐怕海棠这辈子都不会走进这样的地方,可苟千岁却一个劲儿的说这是个完美的藏身之所。
“完美?既不能遮风又不能挡雨,还不如之前找的那所破屋呢!”海棠忍不住皱眉,累了几天了想找个地方歇一歇,却连个可以坐的干一点儿的地方都找不到。浓浓的腐烂气息熏得她连气都不敢用力喘,要不是那几条狗一直盯着她,她真想就这么冲出去,跑得越远越好。
“你们女人家懂个什么?越是适合藏身的地方就越容易被找到,你以为狼蛛和影卫是些什么人?咱这是逃命,你以为走马观花啊?”苟千岁白了海棠一眼,又低下头去扒拉着啸天身上的毛,专心致志的寻找着虱子的踪影。
“是你非抓着我逃,又不是我自己要逃。”海棠无可奈何的撑着下巴蹲在一角,再一次问出了她这几天已经问过无数遍的问题。“我说大光头,你自己找不到那个沐什么紫得罪了狼蛛,你自己逃命好了,非抓着我做什么?我说了我不认识你要找的人,带着我不嫌累赘么你?”
“确实够累赘的。”苟千岁避重就轻的回答,却是一脸的认真。啸天有些茫然的看看他,又看看海棠,然后伸出长舌头一个劲儿的****着苟千岁的脸。苟千岁嘿嘿笑着,也不去擦脸上的口水,反而从包袱里掏出一大块牛肉拿给啸天吃。“啸天乖,阿爹最心疼你了!”
一旁,其他四只狗看着大快朵颐的啸天,一个个张大了嘴口水直流,却不上前争抢。苟千岁的视线轻轻扫过它们,却又很快掠过,就像没看到它们那一脸馋样。
“养狗也分亲疏啊?”海棠没好气的说着,见苟千岁一直在专心致志的帮啸天找虱子,阿一它们又一直盯着吃肉的啸天,便想寻机会逃走。岂料她刚刚一动,那几只狗就立马将头转向她,近乎威胁的低吼着。“真是傻狗,人家都不稀罕你们,还这么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
无奈,海棠只得重新蹲下,嘴里小声嘀咕着。埋着脑袋的苟千岁闻言冷笑了一声,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戾。
“狗和人不一样,就算你对他九坏一好,它也只会记得你的一好。人则恰恰相反,你对他九好一坏,他却只会记得你这一坏。”苟千岁感叹万千的说着,却得了海棠一声唏嘘。
这几条狗确实听话忠心,可人是人,狗是狗,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如果人像狗一样只记一好,那不成了愚忠了?
“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在路上见着人敢乱喊乱叫,我就放狗咬死那些人。”又过了半日,苟千岁带着海棠开始向北转移,并提前做出警告。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选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小路,而是大摇大摆的上了官道。为了防止海棠逃跑,苟千岁用绳子捆住了她的手。又为了掩人耳目,他在她两手间挂了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装干粮的包袱。宽袖垂下遮住了手上的绳子,所以整个看上去就像是她提着篮子,只不过是用的两只手罢了。
“你胆子可够大的!”虽然称不上人来人往,但官道上的人也不算少。海棠看着旁边裹着头巾领着狗的苟千岁,倒是真心佩服他的胆量。
“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们还不乐意。”苟千岁白了她一眼,言语间虽然甚是鄙夷,但还是给她分析了一番。“咱们这一跑,不管是狼蛛还是影卫,首先找的肯定是附近的城镇,那些地方他们的眼线多,找起来也方便。那个时候,咱们就躲山里,让他们找不着。现在过了这么些天,城镇被他们搜得差不多了,他们肯定就会深入山林,这个时候咱们就走官道,遇到城镇就住客栈,专给他们岔开来,嘿嘿,他们还是找不着。”
苟千岁说得无比得意,就差为自己的金点子拍手叫好了,然而海棠却对此不屑一顾。
狼蛛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而影卫则是可以与狼蛛抗衡的一股势力,两股势力皆不容小觑,她就不相信这么简单的把戏能难倒那两伙人。之所以她们现在还能优哉游哉的走在这官道上,说不定只是那两伙人至今还斗得不可开交以至于无暇去抓她们罢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见海棠一脸不屑,苟千岁气得直跳脚。真正的狗奴才们见主子发飙,纷纷冲海棠龇牙咧嘴耍起狠来。海棠可算是怕了这群狗了,瘪了瘪嘴,赶紧换上一副违心的笑脸。就在这时,有马蹄声和车轮声相伴从身后传来,海棠回头望去,只见一辆马车从后方奔来。车轮滚滚卷黄沙,衬着这暮秋初冬的萧条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