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不声不响的在屋里呆了很久,非央端着饭菜进去才发现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压在手臂上的呼吸声有些沉重,神情却很怡然。呆在山人居的这段日子,没有了奔波劳累,她的气色也好了很多。看来孕婆子确实需要静养,哪能像她之前那样不管不顾风餐露宿的?
这个时候,非央更坚定了要把海棠送回宫的决心,却在想到给主人的信时猛然惊了一下。
对了,信!海棠刚才说她让小椿帮她给朋友捎了个口信……可是她跟小椿并不熟识,又怎么会捎口信?很明显,她是想掩饰什么。
没有叫醒海棠,非央轻手把饭菜放到桌上后大步走向了侧屋。当日写下还没来得及蜡封送出的信还放在桌案上,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不过那笔架上的笔,却不是他用过的那支。
只要是写给主人的信,一律都会是规矩的蝇头小楷。非央向来随性,行书落字也如他性子一般,纵是写标准的小楷也会有几分草书的味道,所以为了字迹清晰了然,他都会选择比平常信笔更细一些的笔。可笔架上那支狼毫笔的粗细,并非他写信会选择的尺号。
显然,有人动过这些纸笔。他的信摆放在桌案表面,既然信纸都被动过,那信没理由还在原位。也就是说,有人做贼心虚故意将桌案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
此时,非央几乎可以确定海棠看过这封信。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没必要再瞒下去了。
拿着信返回主屋,已经醒来的海棠正在自觉的吃着饭。非央默不作声的将信放到桌上,再点燃影卫封信特用的蜡,当着海棠的面将信封了起来。
“一会儿我就叫人把信送出去,你安心在这儿呆着,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你!”非央一边封信一边说着,旁边的海棠嘴里嚼着菜,却是味同嚼蜡,早已品尝不出任何味道。
敏锐如非央,尽管她已经尽可能的将桌案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却还是没能瞒过他的眼睛。
“不想回去……”低下头扒拉着米饭,海棠的声音充满了不情愿。非央封好了信望着她,突然很想看看她真实的样子。她是有多么巧夺天工的手艺,才能把非音都给瞒过去?
“喂,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要带着面具吗?”
“啊?”海棠一下没跟上非央的思维跳跃,不由得一愣,半晌才‘哦’了一声,犹豫着摘下了头上的人皮头套。非央惊讶的看着一张全新的精致面孔随着人皮头套的揭落而显现,终于知道非音为什么会瞧不出破绽了。
“哇塞,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太厉害了!哎,你也给我弄个带带呗,这次在沐逸绅面前露了脸,以后做事都不方便了。到时候我也带个面具易个容,就算日后跟沐逸绅谈崩了,我也不怕了。”非央拿着人皮头套反复把玩着,眼里满是新奇。这头套做得如此精致,简直跟非音的手艺有得一拼了。影卫暗中跟了汝宁公主这么久,竟不知她还有这手艺。看来影卫该检讨了。
“这是我从梦离那儿偷来的,我哪会做这些呀!”沐紫凝拢了拢头发坦言回答,注意力却集中在桌面那封信上。“喂,现在你都知道了,也见着我安然无恙了,就别让父皇来接我了,我实在是不想回那宫里去。再说了,要回去不还得带着覆狸子回去么?”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主人的本意是让你在外面历练历练,今后没了他的庇护也能好好活着。可是没办法,公主殿下捅的篓子太大啦,小的没能力收拾这烂摊子,所以呀……”非央说着,一把从沐紫凝手里夺回了信。“你还是乖乖回宫去吧,起码,那里安全!”
最后一句话,非央说得很诚心。确实,宫外太过凶险,除了一直在暗中窥伺的狼蛛不说,现在又来了个一心想抓她拿回诏书的南郡王,他确实是无暇应对。万一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他还有何颜面去见非影他们三个?
“安全的地方么?”抓住非央话里的漏洞,沐紫凝不禁笑得有些狡猾。“那我回南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