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黑了,老鬼去外面买了些简单的吃食回来,被沐紫凝撵跑的亟沅老头儿反倒第一时间坐上了桌大快朵颐。不知青衣是胃口不佳还是对沐紫凝有所顾虑,扫了一眼就又去院子里发呆了。沐紫凝本来就对她心生芥蒂,如今见青衣走了,她倒是胃口大开,一顿下来吃了不少东西。
沐紫凝并非知恩不报的人,只是面对杀死鸳鸯的凶手,她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白日在小树林,鹰熦中了蛊毒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那是报仇的最好时机。然而当沐紫凝捡起地上的利箭准备手刃仇人时,青衣却拦住了她。
她说:我不在,他的生死随你们定夺;可是只要我在,你们就休想取他性命。
青衣的话说的无比坚决。沐紫凝并不知道青衣和鹰熦之间有什么过往,却清楚的知道这是她报仇的最好机会。只要这一箭下去,就能报得鸳鸯的大仇,再见到绫罗时她也能无愧于心。可一旦错失了这个机会,无异于放虎归山。沐紫凝心知肚明,她的身手根本就不是鹰熦的对手。
可偏偏,青衣用身体护住了鹰熦,锋利的箭头离她的胸膛那么近,她却不躲不避,就像是在守护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沐紫凝自然不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由此也就注定了她必须放弃这次机会。扔下利箭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的不甘心,也没有人知道她对惨死的鸳鸯有多么愧疚,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痛恨无能的自己!
只要一看到青衣,沐紫凝就会想起那一刻无能为力的自己以及鹰熦脸上闪过的那一丝得意。所以,她总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青衣,若不是脚伤未愈,莫扬又有伤在身,她定会毫不迟疑地离开这里。
只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到她离开,亟沅就带着老鬼和青衣连夜离开了。
他们走得很匆忙,青衣从院子里进来对亟沅耳语了一番后亟沅就吩咐老鬼去收拾东西。东西并不多,三两下就收拾好了,老鬼拎着两个包袱去牵马,亟沅则起身用啃了鸡腿的油爪子扒拉了一下嘴巴两边的白胡子,老气横秋的说道:“女娃娃,前辈我有事要先走。看在你一片心意,孝敬前辈的人皮头套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还勉为其难,明明是生要硬抢好不好?沐紫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低着头继续啃手里的酱蹄髈。亟沅见她不搭理自己,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为了‘前辈’的面子,亟沅转向一直在专注听他说话的莫扬。“你俩安心呆这儿养伤,那群人暂时还找不到这儿来。”
说罢,亟沅又转向青衣。“给他们留瓶生筋膏,沐家女娃娃拿去抹在脚踝上,免得说前辈不照应你。”亟沅说着又瞪了沐紫凝一眼,沐紫凝正偷偷望着他,两人视线乍一交触,沐紫凝赶紧心虚的把头埋了下去。
青衣依言拿出一瓶膏药放到桌上,又寻来纸笔写下一张药方交给莫扬。“按这方子抓药,喝个几服你肩上的伤就会好了!”
交代完毕,青衣看都没看沐紫凝一眼就走了出去。( 两人之间的异常,当即凑到沐紫凝身旁问道:“哎,你怎么惹着我小徒弟了?”
“怎么就是我惹她了?就不许她惹我了?”沐紫凝不悦的冲亟沅嚷道,三两下把手上的油蹭到亟沅身上后钻进了西屋。门外的青衣闻言往堂屋望了望,却没说话。亟沅一头雾水,愣神片刻后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莫扬。莫扬耸了耸肩回以一个无可奉告的表情,然后埋着头继续研究青衣写下的药方。
没有人送别,也无人道珍重,亟沅一行三人就这样走了。踢踏的马蹄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了沐紫凝才一瘸一拐的从屋子里出来。大喇喇的挨着莫扬坐下,率性洒脱犹如江湖豪客,却始终不减那分高贵气质。
就算是江湖豪客,那她也注定会是一个气质非凡的江湖豪客。
“还气呢?”将药方妥帖收入袖中,莫扬扭头问旁边的沐紫凝,支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她那沾着油的精巧鼻尖。
“嗯!”沐紫凝倒是回答得干脆,接下来的话却叫莫扬哭笑不得。“气那老头儿也不给咱们留些银两,光说安心养伤,饭都吃不上了还怎么养伤?还前辈呢……”
沐紫凝话音刚落,马蹄声又重新出现在了门口。两人顿生警惕,却见来人是去而复返的老鬼。弯下腰趴在马背上进了院子,老鬼隔着阶檐将一物扔进了堂屋。
‘嘭’的一声,沉甸甸的钱袋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吓的沐紫凝浑身一激灵。也没留下个只言片语,老鬼就又骑着马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中。沐紫凝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莫扬则已率先作出反应打开了那个绣着福字的钱袋,一锭锭白花花的银锭子赫然映入眼帘,映着桌上跳跃的烛光散发着迷幻的暖色光华。
“现在还气吗?”莫扬拿出一锭银子在沐紫凝眼前晃了晃故意问道,沐紫凝吃瘪不答话,又瘸着腿进了西屋。莫扬难掩笑意,却不再去逗她。将桌子收拾干净后去厨房烧了一锅水,之后才端着热水去西屋找沐紫凝。
盆里的水装得有些满,为了防止水漫出来打湿屋子,莫扬刻意放轻了脚步。乍见莫扬进来,正在被窝里翻找什么东西的沐紫凝竟是被吓了一大跳,脸上也写着明显的慌乱。莫扬不解发问,沐紫凝却回答说是在整理床铺,一回头见门口站着个人所以被吓倒了。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就要到年关了,再不好好烫烫手脚就该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