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意之并未言话,足下缓慢,行走的姿态依旧端然温雅。
直至站定在长玥面前,他才转眸朝太监望来,平寂无波的道:“这位宫女方才来得荣浮宫,说是太子殿下邀本王过来,可有此事?”
太监忙恭敬点头,微急微喜的道:“确有此事。殿下此际正于殿内等候,王爷,请随奴才来。”
萧意之缓道:“太子相邀,本王,自会进去。只不过,这宫女方才来荣浮宫时,倒也灵巧,讨本王之喜。等会儿,待本王出来时,倒是要劳烦此女将本王送至宫门。”
他嗓音极缓极慢,一如既往的卷着几分平和温润,但却似是并未真正带上半许的感情,只是话语内容,却稍稍有些暧然,令人联翩浮想。
刹那,那太监倒是怔得不轻,未料惠王爷这尊大佛,独独瞧上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纵是这宫女身份着实诡异,处处问题,但她能真正将这惠王爷请来,倒也是本事,也是东宫之利。
瞬时,各种心思在心底周转片刻,太监忙奉承而笑,点头道:“这碧水历来机灵,能得王爷入眼,也是她几时休来的荣幸。王爷放心便是,今儿奴才也不会吩咐这宫女做任何事,就让她在这殿门外等候,待王爷从殿中出来,也定能第一时辰见得她,并让她将王爷送至宫门。”
太监这话,热络奉承得不像样子。
萧意之朝他扫了一眼,面色也无太大变化,只道:“尚可。”
嗓音一落,缓步往前,也不曾朝长玥扫来一眼。
太监忙机灵的上前几步,主动为萧意之推开了不远处主殿的殿门,随即将萧意之请了进去。
一时,周遭风凉,长玥袖中的手,也紧握成了拳头。
如今萧意之入了主殿,与那慕容裕相汇,若她再生事,无疑是自取灭亡。
一个慕容裕,倒是容易对付,但加上萧意之那等腹黑冷冽之人,这胜算,便猛然降低,不到两成。先不说她武功及不上萧意之,就言那萧意之早就看她不顺眼,肆意的对她不利,想要要她性命,而今她若是自行撞到他的刀尖上,他也能明之昭昭的杀了她,纵是妖异之人有所追究,这萧意之,也有理由反驳了去。
长玥如是想着,心绪浮动,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多时,那太监倒是从主殿内退了出来,待合好殿门后,他便直直的朝长玥行来,而后立在了长玥面上,笑意未散的目光将长玥浑身上下扫了好几眼,才道:“能请动惠王爷这尊大佛,倒也算你本事。我如今倒也好奇了,你究竟是哪宫宫女,竟能得惠王爷另眼相看?”
长玥满眼的淡然与麻木,却并未言话。
太监怔了一下,倒也不料长玥这般不识时务,面色也沉了半许,随即道:“无论你是哪宫宫女,但也该懂规矩才是。别以为如今有得王爷青睐,便能屋中无人,不可一世了。这宫中啊,得了主子恩的女人倒也不少,失c之人,也多,更何况,像惠王爷那尊大佛,自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宫女便能真正觊觎得上的。奴,终归是奴,即便得了惠王爷青睐,也还是奴呢,别以为有了王爷青睐,自己便当真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也不瞧瞧你这副尊荣与德行,呵。”
深宫之中,无疑是是非之地。
宫妃之间,明争暗斗,便是这些宫奴之间,也是互相嘲讽与排挤,频繁之至。
只是以前生长在宫中时,有得父皇与母后的庇护,再加之自己也是良善之人,对待公主殿内的宫奴,大多一视同仁,除了会对贴身宫女金缕好一些外,对于其她人,她自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让任何人委屈,是以,在她的见闻里,这深宫之中,也大多是宫妃的明争暗斗,但对这些宫奴之间的排挤,却是观得甚少。
如今,这当前的太监对她倒是肆意嘲讽,这点,无疑是她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心思起伏了片刻,待回神过来,长玥已是淡然麻木的出了声,“我对惠王爷,也无意倾慕,公公倒也放心,别说我无意飞上枝头当凤凰,便是真运气来临,有机会登上枝头,我也自是会拒绝。”
缓然无波的嗓音,并未夹杂半分情绪,有的,仅是淡沉冷缓,给人一种幽远凉薄之感。
太监怔了怔,待回神,便嗤笑一声,“你若有机会登上枝头,我王忽的名字,便到这写,呵,还自诩清高,又得王爷青睐,竟还拒绝王爷。奴就是奴,还是别做不切实际的梦了,像你这种人,我也见得多,只不过,虽有几分性子,在王爷眼里虽也有几分新鲜,但你出生卑微,王爷那般人物,又岂是你沾得上的?”
轻视带笑的语气,瞬时将长玥从头到脚鄙夷了一遍。
长玥垂眸下来,面色分毫不变,却也无意多言。
与这太监多费唇舌,无疑是自讨无趣,而今当务之急,便是想法自然如何割下慕容裕的手筋或是脚筋。
此际,她面蒙薄纱,一身的宫女打扮,也不知方才那萧意之是否认出了她来。但若是当真未认出来,那萧意之,又为何会无中生有的声称是她将他请过来的,甚至,还要指明让她等会儿将他送至宫门?
一想到这儿,淡漠的心底,疑虑重重。
正这时,太监扫她几眼,再度讽了她几句,眼见她毫无理睬,他倒也兴致缺缺,随即瞪她两眼,随即便退至不远处的殿门外,站定不动了,只是,他那目光,则依旧是不时的朝长玥身上打量,面上的鄙夷与冷沉之色,也是浓烈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