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至此,长玥特意朝他那双疲惫的双眼望来。
他似是猜到了什么,勾唇而笑,“本宫身子的确不适,头晕身重,怎么,长玥美人儿如此盯着本宫,并非是觊觎本宫风华,而是,瞧上了本宫这条命?”
这话到了最后,颇有几分不曾掩饰的威胁。
长玥眉头微微一蹙,低沉而道:“宫主误会了,长玥这般盯着宫主,不过是心有疑虑,思之不解罢了。”
他懒散而笑,“若非要事,不解便不解了,有何重要。”
长玥神色微动,低沉而道:“虽并非要事,但对长玥来说,却显重要。”
说着,凝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的深了一沉,随后低沉而问:“方才毒物来袭,宫主身子已是不适,为何,还会损害己身甚至不惜喷.血的来救长玥?”
她问得直白,待嗓音落下后,她目光微紧的凝在他面上,不曾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只奈何,他似是早已心有准备,面容之上也无任何反应,仅是懒散而笑,慢悠悠的道:“这深洞之中,就我们三人。若你被这些毒物吃了,下一个,便是本宫。如此,本宫方才并非在救你,而是在自救。 再者,若你当真亡了,就剩本宫与慕容佑大眼瞪小眼,岂不无趣。”
慢腾懒散的嗓音,倒是显得振振有词。
长玥神色微变,心底深处,却是并不信他这话。奈何正待她又欲发问,他却是突然慢悠悠的转了话题,“今日出行,本为赏花,如今被困此处,所有踏青之性,倒是荡然无存。亦如只要每次与长玥美人儿 在一起,运气皆是不善,你倒是说说,你是否有灾星的潜质。”
长玥瞳孔骤然而缩,心底深处,突然发堵难耐,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轻笑一声,懒散柔魅的继续道:“本宫这话,并非针对什么,不过是想抱怨一句罢了。毕竟,本宫自诩几番救长玥美人儿性命,自诩待你不薄,便是连价值连城的天蚕丝衣,都为你添置了几件。而今倒
好,本宫一片心意,则被你随意践踏,抵触疏离,说来,放眼这天底下的人,连太子瑢都不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倒也只有长玥美人儿,竟敢如此恶对本宫。”
话刚到这儿,他嗓音突然顿住。
长玥神色起伏不定,目光微紧的凝他,则见他目光略微有些幽远继续道:“往昔之事,过了便过了。这天下间,本无善人,只有蠢辈,也只有祸害之人,才可遗千年。人嘛,着实良善不得,一旦心软,便会亏待了自己。”
这话,略微说得有些幽沉婉转,长玥神色起伏得越发厉害。
往事忆来,突然间,不知为何,心底对这妖异之人的所有恨意,竟是有些被莫名的冲淡了。
是了,这人几番救她,重新赋她性命,她慕容长玥此生,最幸的是遇上了这妖异之人,从而免了成为黄陵棺材中一具白骨的厄运,奈何,她此生最不幸的,也是遇上了这妖异之人,从而,经历世事磨难,各种险情与算计,最后弄得满身狼狈的她,越发的千疮百孔。
思绪翻转,突然,幽远不止,所有复杂之感层层缠绕间,竟显得有些苍白,甚至,厚重。
待终于回神过来时,对面靠墙而坐的妖异之人,竟已再度合了眸,气息匀净,似是睡着了一般。
她眉头微微一蹙,凝了凝他那满是苍白的面容,神情,越发的显得复杂。
她并未再言话,也不再出声打扰,只是无端之中,这深洞之内竟是有些寒凉了,她忍不住拢了拢衣裙,目光微微朝旁一转,便见身旁半米之距的慕容佑,正双目圆睁的瞪着她,那双瞳孔之中,也充斥着着急与愤怒之意,似在让她极快的解开他穴道。
长玥心下一沉,自是知晓自家皇兄的意思。
她忍不住暗自一叹,最后缓缓挪身过去,伸手将自家皇兄扶着坐起,随即幽远低沉的道:“仇恨为大,长玥与皇兄,虽可化为魔头,可无心无情,但我们可杀尽世人,但他,却是不可杀。”
说着,眼见自家皇兄的目光越发愤怒冷冽,她静静的将他的所有神情全数收于眼底,随后,她开始一言不发的扭头过去,不再朝自家皇兄观望一眼。
待半晌后,周遭气氛沉得越发厉害时,她神色微动,终于是低沉无波的出了声,“皇兄无需恼怒,长玥此生,定不顾一切帮皇兄完成心中大计。但这云苍二皇子,长玥欠他的太多太多,皇兄也欠他一条性命,若皇兄执意杀他,请恕长玥无法目睹,更不能,坐视不管。”
唯一仅剩的一点良心,算是留给了这妖异之人。
当然,也许此际这妖异之人纵是受了伤,但对付她与自家皇兄仍是绰绰有余,是以此际的他,也许根本就无需她来留情的放他一马。
有时候,人性虽可扭曲,但有些东西却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亦如,心底的脆弱,良善。纵是平日里装得如何的冷狠无情,但这般强行而来的伪装,也总有崩塌之时。
毕竟,人非草木,非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