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刹那,掌风而出,似是竟了压制她的人,那人下意识松口避开,长玥则是趁势爬起,蓦地闪至了一边。
待浑身戒备的朝那压制她的人望去时,只见那人一身家仆装,容颜刚毅,目光无情狠烈,然而他腰间那只玉佩上,却醒目突兀的印刻着一个‘惠’字。
长玥微怔,奈何那人却瞳孔一缩,掌心一抬,顿时要朝她这便挥掌而来。
长玥眉头一皱,只觉此人气势强大,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待心底迅速权衡一遍后,长玥正欲朝后退至人群之中,从而闪身离开,不料还未动作,那家仆之人也还未来得及靠近,一道平静无波的嗓音应时响起,“青枫,退下。”
如玉浑厚的嗓音,磁性而又醇然,亦如山间清泉微微流淌的声音,又像是珠帘闭合,珠玉微撞的微微脆响。
这声音,着实是太过好听,清冽纯然,虽话语平静,语气也并未带什么感情,然而,却让人无端觉得和煦如风,飘如神祗。
随即,周遭赞叹声四起,惊艳不觉的嗓音也四下皆起。
仅是片刻,有人带头呼道:“惠王爷当真是良善任意,这貌丑之女明明撞了他却是不计较。”
这话尾音未落,当即有人附和,但也有人道:“醉仙楼何时出了这么个貌丑婢子,冯妈妈怎么选的人,这样的女人也让她登入醉仙楼?”
“嘘,这位兄台你小声点,没准儿这母夜叉是来这楼子寻她那出来寻欢的相公,你若是再大点声儿,若让她那偷腥的相公知晓她来了,怕是要吓得屁滚尿流。”
“屁滚尿流应是不会,这女人生得这么丑,没准儿她那男人早就想休她了,又怎会怕她!”
一时,嘈杂之声四起,众说纷纭,但统一皆是在调侃与嘲弄。
长玥僵立在原地,面色早已惨白。
心底的怒意堆积,然而在这一刻,却是复杂难耐,满心惊痛,身子,骤然开始瑟瑟发抖。
方才那男子的嗓音,醇厚而又清冽,众人皆赞,然而唯独她,将这幅嗓子恨到了骨子里。
在周遭肆意的调侃与冷嘲声中,长玥终于是抬了眸,目光微挪,瞳孔内,便映出了一张俊美如玉的面容。
这面容,俊逸而又精致,美得朗润如玉,更美得仙逸醇然。此际,这男子正着一身白衣,墨发一丝不苟的束着,整个人清朗卓绝,却让长玥浑身越发的颤抖。
她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极怒极沉的盯着,浑身早已气得激得抑制不住的发抖。
长玥袖中的手,也再度紧握成拳,甚至于,蠢蠢欲动,然而还未动作,那一身白衣的男子突然出了声,“方才相撞,想必姑娘非有意。”
说着,嗓音稍稍一顿,待片刻,转了话锋,“不过是小事一桩,姑娘不必上心,你退下吧,去忙你的。”
朗润柔和的嗓音,虽语气并无温度,但却依旧悦耳。着实是让不知他真正蛇蝎心思的人,皆以为他是个宽以仁慈之人。
然而长玥却脑袋一白,心口的怒意骤然喷薄,她突然间红了眼,抬掌而动,当即要跑着朝前方那白衣之人恶狠狠的袭过去时,不料足下刚动一步,身后裙角却是被人一拉,正待长玥前进不得时,身后的衣裙再度被人朝后一扯,长玥一惊,身子猛的抑制不住的朝后倒退,最后恰好撞入了一方兰香温和的怀中。
“本宫方才倒是瞧得清楚,明明是这位公子撞疼了本宫的美人儿,怎大家要颠倒黑白的说本宫的美人儿撞了这位公子?”正这时,一道懒散邪肆的嗓音慢悠悠的响起,却是让周遭之人调侃冷嘲的笑出声来。
“这般女人若在这位公子眼中称得上美人儿,那这位公子的欣赏之力,着实令我们打开眼界了。”有人嬉然而笑,讽刺出声。
长玥被人困在怀里,动弹不得,即便他仅是用一只手困她,她却全然无法挣脱开。
此际不用抬头朝困她之人观望,也知这人是那妖异懒散之人无疑,只是,他不是要去流苏的屋中吗,怎来这一楼大堂了?甚至,甚至还这么恰到好处的禁锢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更让她无法朝那前方的白衣人拼死袭击。
此际,周遭嬉笑盈盈,讽意浓烈。
长玥突然停住了挣扎,神智稍稍清醒,待彻底反应过来,这才觉得鲁莽而又哀凉,自嘲而又悲辱。
曾经金枝玉叶的自己,方才,竟被那家仆压着朝这不共戴天之人下跪;曾经,风华绝然的自己,神智容貌被世人传得倾城无方的自己,此际,却是被人堂而皇之的唤作丑女,笑她讽她,这种感觉,再度让她体会到了从云端跌落泥地的感觉,强烈,而又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