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画舫外有挑高的讽声扬来,“琴能弹成这样,也好意思在这露声,不怕脏了旁人耳。”
这话一落,画舫外便有不少应和之声。
长玥心下了然,看来,这妖异之人的琴音着实令突兀刺耳,连画舫外的人都忍不住出言讽刺了。
正这时,那妖异之人眼角稍稍一挑,笑得越发邪肆,却是并未言话。
他缓缓起了身,慢腾腾的行至软榻坐定,懒散将流苏搂了过来,问得漫不经心,“美人儿怎会心口疼?”
流苏似是当真疼得厉害,那紧蹙的眉头以及那惨白的脸色并不像刻意装出来的。
“流苏也不知。只是突然间,似有什么东西在流苏心口撕咬,太疼,太疼了。”流苏紧贴在妖异之人怀中,脸色惨白,嗓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妖异之人懒散拍了拍她的后背,“流苏美人儿,莫不是被本宫方才的琴音吓着了,是以便惹得心口发疼了?”
流苏忙摇头,急忙想要解释,妖异之人却先她一步安抚道:“不如,流苏美人儿先在此好生躺着休息一番,许是歇一会儿,便好了。”
流苏眉头依旧紧蹙,欲言又止,却终归并未言话,仅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妖异之人缓缓将她推出怀,而后让她平躺在了软榻。
然而此际,流苏已是疼得额头的青丝都被薄汗浸湿了,但即便如此,她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妖异之人,眼见他将她扶着躺好后便转了身,她神色蓦地一变,微慌道:“公子这是要出去吗?”
妖异之人回头,朝她勾唇而笑,“美人儿此际需静养休息,本宫先去隔壁屋中等候,待黄昏时,再来唤你出画舫,一道看那斗诗会。”
流苏神色蓦地一变,显然是不愿让这妖异之人离开,奈何不及言话,那妖异之人却是朝长玥出了声,“扶玉,你随本宫出来,本宫有事问你。”
长玥眼角微挑,淡漠点头,待抬眸朝那妖异之人望去,却见他已是踏了步,慢腾腾的朝那屋门而去。
直至他走出屋门,长玥才将目光收回来,待转眸朝流苏扫去时,却见她惨白的面上布满了失望之色。
风尘女子虽无情,人如戏,但这在风月场上早已应付自如的流苏,竟还是失了心,长玥倒是不明白了,那妖异之人,满身腹黑,深沉无底,当真有这么好?
长玥如此想着,却是思之不解,待默了片刻,她便按捺心神一番,转身出了屋门。
屋外,淡阳低浮,虽无暖意,但在这寒冬中倒显得格外的特别,令人心声舒然。
待入得隔壁的屋,只觉这屋子并无方才那屋子大,但依旧是纱幔纷飞,倒有几分烂漫。
此际,那妖异之人正坐在屋中的圆桌旁,优哉游哉的饮茶,眼见长玥入内,他异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却是片刻后,笑得邪肆不浅。
“扶玉美人儿,本宫身边来。”他道。
慵懒张扬的嗓音,痞然如妖,极不正经。
长玥着实不喜他这番姿态,目光故作自然的在他面上仔仔细细的扫了几眼,却是未发觉这人究竟是那儿来的优点让人喜欢与痴迷。
待坐定在那妖异之人的身边,一股子的脂粉味扑鼻而来,长玥忍不住皱眉,而那妖异之人却是笑得欢,“本以为世之美人儿皆喜欢胭脂水粉,不料长玥公主却是不喜这味儿。”
长玥并无意与他言道这些,神色微动,却是开门见山的问:“宫主召长玥来,想问长玥什么?”
他异色的瞳孔在她面上流转了几下,勾唇而笑,挑着嗓子懒散道:“本宫抚琴之后,画舫外倒有嘲笑之声,长玥公主好歹是这大昭京都之人,可曾对那嘲笑本宫的嗓音熟悉?”
长玥神色微动,这人之意,是想找出那嘲笑他的人?
若当真如此,凭着妖异之人的性,一旦得知嘲笑他的人是谁了,岂还得了?
心思至此,长玥敛神一番,淡道:“长玥对那嗓音并不熟悉,也未听出那说话之人究竟是谁。”
“哦?”他似是有些不信,“当真?”
长玥淡然点头,面色平静,目光也平静。
她虽有意包庇,不愿生事端,但她这话也并未言慌,确为事实,她的确未能听出那画舫外的嗓音是谁的,只是略有耳熟罢了,却并不知道是谁。
大抵是见她格外坦然平静,这妖异之人凝她片刻,倒是终于有些信了,随即眼角一挑,漫不经心的道:“自打本宫记事之日开始,倒是不曾有人敢将嘲讽之语传入本宫耳里的,呵,既是长玥公主不识那嗓音,倒也不要紧,想必画舫外守着的扶渊,定也听得清楚,自然知晓那嗓音是哪艘画舫扬出来的。”
长玥眉头急不可察的一皱,按捺心神的淡问:“宫主想要如何?是想杀了那讽你之人?”
又或是,将那人连人带画舫,一起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