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鬼显然也注意到了我,扭头看了我一眼,依旧是那抹诡异的笑容,让那张涂满了烟熏妆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
我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直勾勾的看着那个女鬼却不知该做些什么,而孙谦他爸出了卫生间,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面带愁容的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完全没有了下车时那种谈笑风生的气魄。
当时在我看来,这个事业有成,财大气粗,一表人才的中年人,那表情反倒像是街边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一样悲凉。
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了孙谦那小子乖巧尴尬的笑容,我不禁扪心自问,孙谦是初中生了,叛逆期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把一个孩子教的那么乖?
那时候我心里,也闪过了一个答案,那就是比我父母更加严厉的父母,是更加看不起那些下三滥勾当的父母,这个世上没有嫉恶如仇的人,只有恨生不逢时的弱者。
孙谦他爸……就是那种弱者。
这是那一瞬间,我从这个中年人落寞的表情上所读懂的。
趴在他肩上的那个女鬼还在看着我笑,我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茫然了,虽然衣兜里抓着符印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但我没有生不逢时的感觉,是不是就可以嫉恶如仇?
心底突然冒出的荒唐想法,让我将已经踏上三楼楼梯的脚又放了下来,随即大步流星的朝孙谦他爸走了过去,那个中年人一直在闷头抽烟,脸上是抹不去的苦闷。
我也没打招呼,当时一把抓住这个中年人的肩膀,就直接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孙谦他爸吓了一跳,回过神看到是我,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了,问我,“怎么是你?又想干什么?”
我也没搭理他,而是用力的把他推到了墙边,同时抽出了抓着符印的右手,抬手就朝那女鬼的脖子抹了过去,女鬼并没有躲,反而是冷笑了一声,问我,“你活够了?”
锋利的符印直接扫过女鬼的脖子,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刀口,这一瞬间,那女鬼愣住了,当然孙谦他爸以为我要杀他,也是愣了一下。
我见这女鬼呆住了,就质问她,“你不去投胎,是想害死这个男人?”
闻听我的话,孙谦他爸莫名其妙看着我,似乎是因为我手里拿着刀,所以没敢说话,反倒是那女鬼咯咯的怪笑了两声,说,“你看看这个男人,他拥有这个世上任何人都想得到的钱、权、命,凭什么我想分一杯羹,就得命丧黄泉母子双亡?”
那女鬼咬牙切齿的说着,抬手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命好又怎么样?今天我就让他短命!你也一起陪葬吧!”
当时我脖子一紧,感觉就像被一把铁钳钳住了一般,整张脸瞬间就憋成猪肝色了,孙谦他爸显然吓了一跳,问我,“包先生?你怎么了?”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直接抬起手,把那符印对准了女鬼的脑门儿,可就在这时,我脖子一松,那女鬼又变回了那个青紫色肉呼呼的小婴儿,那个鬼婴依旧攀附在孙谦他爸的肩上,表情懵懂的看着我,吧唧了两下嘴,似乎是困了,张开小嘴打着哈欠偎了偎身子。
当时我就愣住了,拿着符印的手也颤抖着停在了那小婴儿的脑袋前,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杀了这母子一体的鬼魂,可毕竟这小孩是无辜的,被符印杀了的话,就魂飞魄散了吧?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腹部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当我低头去看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臂从孙谦他爸的身后绕过来,直接捅进了我的肚子里,然后狠狠的转动了一下。
女鬼尖厉的笑声,夹杂着腹部的抽痛,都让我冷汗直冒,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从我腹部淌到白色的地板砖上,显得那样刺眼。
孙谦他爸惊呼一声,赶紧过来扶我,面色焦急的招呼着我,“包先生?你坚持住,我这就给医院打电话……”
当时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觉得眼前一片猩红,想让孙谦他爸快跑,但又说不出话,心里也想着,跑又能往哪儿跑呢?那个鬼就在他身上……
“你死了?”这是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声音,语气有点嘲讽。
我的意识还在游离,身边就响起了这个有点儿熟悉的声音,可我怎么都睁不开眼。
“我很想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别死……”这是一个悲伤的女人声音。
我依旧只能僵硬的躺着,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这样听着,心里狐疑着,是谁在说话?是爸爸妈妈?大哥?梁子?包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腹部的剧痛消失了,我强迫自己睁开眼,周围却很灰暗,不是酒吧的卫生间,也不是医院,刺鼻的血腥味儿钻进鼻腔和喉咙,让我一阵作呕,可就在我低头的时候,我看到在我的脚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
那些人都死了,躺在地上,躺在血泊中,而我却还活着,站在这些尸首之中,手中拿着一把沉甸甸的铁扇,鲜红色的血液顺着那铁扇锋利的边缘滑落到我的手上,身上……
我杀人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我猛地睁开眼,想坐起身,腹部一阵剧痛让我没能坐起来,反而又摔在了床上。
血腥味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鼻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我看了看周围,房间里亮着昏黄的夜灯,这里是医院。
老梁就坐在一旁的空床上,见我醒了,立刻过来问我,“有没有扯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