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怪儿子
儿子一天一天长大，他活泼、开朗、懂事，他早熟、聪明、机智，有时他完全可以照顾我。记得他三岁那年，中秋节，我发烧，38度，很难受，好不容易做了一顿像样的饭菜，哄睡了儿子。一个人躺在床上，很凄凉，眼泪不停地流，本来就不通顺的鼻子，彻底失去功能，只有张着嘴呼吸，在我不停的抱怨为何人生如此悲愤，生活如此不公的时候，稚嫩的童音飘过来。
“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是啊，没了这个宝贝，我可怎么办呢。
曾经，好长一段时间，他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的理由。什么理想，抱负，爱情，仇恨，都抵不过他的到来。不得不承认，我一直倔强的认为他的出生，证明我的糊涂的青春期是有意义的，我荒谬的爱情是可以留恋的美好回忆。
除了怀孕时的孤独和无助，儿子比我想象的更加容易带大，也可能是我天生神经大条，只看眼前，不想以后，是多么盲目的孤勇啊。
我怔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那一刻我才是个孩子，儿子皱着小眉头，左手掐腰，右手扶额，一副思考中的样子。
看见这样的儿子，我更想哭，泪水止都止不住，太像了他那狠心的爹了，为什么我辛苦生养的孩子，不但长相像他，说话像他，连小动作也和他如出一辙呢。
“哎。”
儿子屐着我的大拖鞋咚咚地跑开了，这孩子就是喜欢这双我diy的毛巾拖鞋，孩子的喜好，大人有时真的无法理解。
这小子，很快又回来了，拿了毛巾，在我脸上胡乱的搽着，他老爸也是这个德行，当年也是这样虐待我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不过这儿子真是没白疼，心里暖暖的。
可是孩子终归是孩子，再成熟所能承受的也是有极限的。
那晚，小家伙窝在我的腋下，怕传染给他，小心的推开，背对着他，可是早上他也换个方向依然躺在我怀里，蜷着身子，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有些小可怜。
儿子一天天长大，我和所有单亲妈妈一样每天都在担心着，他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会问有关爸爸的问题，我千算万算，模拟了100种回答方案，也没想到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臭小子，会让我如此尴尬，那铺垫了很久的愧疚和不舍都在那一刻灰飞烟飞了。
他两岁那年，已经能说会道的很，我每天都对自己做心理设防，以免他会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问出什么。
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直到他四岁，他也从未表现出好奇或者是渴望跟爸爸有关的一切。
说了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果然，同样是个繁忙的早上，我一边做早餐，一边打扫房间，推开门，看见那只小懒虫正撅着小屁股，本来睡得正香，可能是憋尿憋醒了，口里呢喃着“妈妈，妈妈，尿尿，尿尿”，小混球，尿尿想起妈妈来了。
谁的孩子谁的宝，半点不由人，我认命的抱起他，虽然才四岁多，可是我抱着也是有些吃力了，费劲的退下他的裤子支开他的腿，尽量让他的小屁股倚在我的肚子上，借些力。
好不容易搞定了，正准备给他提上裤子，谁成想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鬼，来了这么一句，
“这个姿势太别扭，要是爸爸在就好了，扶我站在马桶上，多威风。”
爸爸，是我多么想让我的宝贝可以拥有的，谁能想到那遥不可及的父爱的意义，我早熟的儿子就是这么理解的。
被打击的我，任由儿子一扭一扭的挣脱了，小身子稳稳的滑落到地上。
突然，想开了，思想成熟的孩子，虽然不好糊弄，但是沟通起来更方便了，不用绞尽脑汁编瞎话了。
“你老爹要是知道你就是这么想他的，睡觉他都会惊醒的，天天梦见你的小屁股。”
“嘿嘿。”
“嘿嘿，什么呢，小坏蛋。”
“嘿嘿，我的屁股上有颗痣，老爸天天能梦到。”
我懵住，这是什么孩子。
儿子不再理睬傻愣的我，眯着小眼睛，提上裤子，蹭蹭的溜出了卫生间。
那以后，我一有机会就告诉他有关父亲的信息，以及我们失败的婚姻，和他不被告知的到来。他有时会心不在焉的样子回应我，可是我知道他真的听进去了。
儿子被迫的接受了这一切，虽然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仍然看的出，在讲到他爸爸时，他的小耳朵一直会竖起来。
我明白对于素未蒙面的父亲，他隐藏起了渴望，他这点倒是随我，对于遥不可及的东西，即使再喜欢，也会装作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