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璐探进脑袋一看,嗬,屋子里堆满了人,扑面的胭脂水粉味道,他缩回脑袋,往旁边扫了一眼,果然见林琳近乎厌恶地皱了皱眉。

林璐挑了挑眉毛,很得意地咧嘴一笑,林琳有轻微的过敏性鼻炎,对胭脂水粉一向深恶痛绝。

四五个丫鬟搀扶着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当头迎了上来,林璐和林黛玉俱知这位定然是生母贾敏之母,两人的嫡亲外祖母,还没来得及拜见,就被贾母一边一个搂在了怀里,口中不住唤着“心肝肉儿”,大声哭叫起来。

林黛玉本来就是愁肠满肚,此时见了从未谋面的外祖母,尽数被勾了出来,也忍不住哀哀而泣。

林璐抽了抽嘴角,无奈掐了自己一把,硬是挤出来几泡鳄鱼的眼泪应景。倒不是他跟林如海有隙,十几年的抚养之情日积月累,就算便宜老爹见了他总是吹胡子瞪眼,拿棍子举教尺的,但是父子感情不可说不亲。

林璐上辈子俗之又俗的是一个孤儿,林如海和贾敏是唯二让他感受到父母亲情的人,林璐并不是不感激,只不过他天性豁达开朗,崇尚尊重自然规律,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有生就有死,不过是人生必然经历的阶段罢了,况且林如海并不是惨死,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染疾而亡,寿数如此,天命难违。

林如海故去,虽然有些许遗憾感伤,倒也能够安然接受,林璐走到今天所以经历的一切让他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所有人的生死。

此时,林璐眼角含泪,不着痕迹在满屋子陪着擦眼泪的人脸上扫过,还真没看出来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大多是假哭几嗓子,应和一下贾母。

林璐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这些人大多是贾敏嫁给林如海远赴扬州后才出生或者进入贾府的,平日里最多就是听个名头,还真不可能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人性本如此,也无所谓生不生气。

贾母搂着林黛玉哭了半晌,方才收了泪,拉着外孙女外孙子的手给他们一一介绍了屋子里站着的人,从头到尾眼梢都没向林琳那边扫上一眼。

林璐笑眯眯跟着林黛玉同七大姑八大姨们厮见过,连并多看了几眼传说中的宝姐姐,然后极其自然地一拉站在角落里不说话的林琳介绍道:“外祖母,这是您的二孙儿,单名一个‘琳’字。”

贾母早看到一并进来的第三个人,林琳对谁都那副臭德行,眉目冷淡,寡言少语,贾母年老而位高,几十年都未见过小辈这种脸色,心中本就因为他来路不正凭白冒出来存着三分不喜,如今再见他这般行事,更添了几分不悦,有心冷落一番,便权当看不见。

只是此时被林璐直愣愣指了出来,她再装作看不到倒显得贾家失礼,因而笑道:“看着就是个可人疼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这话是问的林琳,眼睛却转向林璐,后者伸出胖胖的两个手指,笑得乖巧至极:“虚岁十二了,弟弟是正月初八谷日生的。”

贾琏在外面吩咐了林之孝家的几句,此时正好撩帘子进来了,闻言笑道:“老太太前个儿还赶着孙子们到外头张罗解梦大师,现在眼前可不就有现成的一位?”

“怎么说?”贾母来了几分兴致,追问道。

贾琏笑着一指林琳的扑克脸:“二表弟可是栖霞寺方丈大师的关门弟子,自然佛法高深,可以为老太太解疑答惑。”

贾母微愣了一下,当真生出了几分欢喜,一迭声问道:“真的吗,竟然有这等福分?”心中的担忧已是放下了大半,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贾敏过世已三年有余,直到林如海病重,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儿子,贾家是贾琏前往扬州帮衬林璐的时候才得了消息,贾母口中不说,心中确实有几分忧虑,这可别是姑爷在外面养的小下的崽吧?

当然,林家也是累宦世家,列侯门第,林如海一朝探花,官至巡盐刺史,平素里同贾敏琴瑟和谐,相敬如宾,断没有如此行事的道理,不过凡事都有个意外,林琳出现得实在蹊跷,不声不响就认了个养子,事前也没有跟他们通气的意思,不由得贾母怀疑。

此时见林琳身后站着一尊活佛,贾母深觉自己多心了,看着林琳那张冰山脸反倒没有刚才那么反感了。

不过林琳的拉仇恨技能向来是满级封顶的,他毫不愧疚地否定道:“老太君多心了,我虽然是从寺庙里长大,但是对佛法一窍不通,智方主持曾直言,我与他有缘,却与佛祖无缘,是以并没有剃度收入门墙。”

他这么一说,贾母不由得感觉到味道淡了,“与佛祖无缘”这话可大可小,对于信佛的人来说终究不是好话,因而一笑而过,没有再谈论下去。

贾母对林璐笑道:“好孩子,你两个舅舅原在书房等你,因临时有急事,并未得见。”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一位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的女子进来,林璐的脖子往上扬了扬,只觉得眼前一亮,来到这么个鬼地方,他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女子这么明媚亮丽的笑容了。

贾母并没有开口的意思,邢夫人王夫人脸上只是堆笑,李纨便出声道:“这是你琏嫂子。”

王熙凤嘴皮子利索至极,拉着林璐和林黛玉好一通嘘寒问暖,嘴里的关怀不绝地往外冒,还应景地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这演技这做派,真能拿上金球金狮小金人了,真把贾敏当一回事,何必在姑爷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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