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神色丝毫未变,柳梢眉微皱,叹气道:“我半年前倒是听了一耳朵,以为他是贪图一时新鲜,时间长了也就放下了,谁料到是动了真情,死认准这一个不放了呢?他啊,在人家府里迷路了,才不小心走到内院去的。”
这样的说辞放出来,傅恒不说信也不说不信,端着参汤作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瓜尔佳氏虽然面上不显,心中也是担心他会多想看出蹊跷来,因此拿话题岔开:“老爷,您看着,这跟林家的婚事,能成吗?”
这是瓜尔佳氏最为关心担忧的问题,一想到富察家嫡长子的命运竟然跟一个小小的林家扯上了关系,不由人自主,也只能暗自叹息。
不过傅恒一点不在乎这个,他主要是气恼福隆安在皇上面前莽撞憨傻的表现,倒是并不担心林家能否抬旗的问题,神色略微好转:“我度皇上神色,并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反倒拿话逗弄珊林,似乎挺有成人之美的意思。”
这话说得瓜尔佳氏眼前一亮,大有豁然开朗之感,急忙问道:“老爷是说,皇上本来就有给林家抬旗的意思?”
傅恒深深看了她一眼,因着书房并无旁人,方才压低了声音,把存在心底半年之久的猜测说了出来:“其实依我看,皇上同那林姑娘的弟弟,今科武状元林琳的关系,比旁人所想的要紧密得多。”
“老爷这是怎么说的,林家并非显贵呢。”瓜尔佳氏隐约觉出自己马上就要知晓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香罗帕。
“我先前并没有告诉过你,林琳并不是林姑娘的亲弟弟,他是十五年前被丢弃在金陵栖霞寺门口的弃儿,先是得蒙智方主持亲自抚养,收为了关门弟子,后来方被林如海收为了义子。”傅恒摸了摸光光的额头,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在他会试中了会元之时,他的身世已经被兵部尚书贾雨村掀了出来,那时在养心殿,我听人说,他乃是金陵一位姓‘林’姑娘未婚生下的儿子。”
瓜尔佳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傅恒十分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越发低沉难闻:“后来我派人去江南查探,林琳是正月初八谷日的生辰,十六年前年节将至的时节,皇上正微服江南,一行人正好走到金陵扬州一带落脚——先前皇上微服,在每个城镇大多停留一两日,那次却反常地在金陵待了将近两个月,因为皇上务必要回京度过年节,一行人方才打道回府。”
八卦,惊天的大八卦,瓜尔佳氏半是惊讶半是兴奋地睁圆了眼睛,前倾了身子,急切地问道:“老爷是说,林姑娘的弟弟其实是皇上的……”
傅恒轻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低下头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我派去的人传回来了消息,当年金陵也确实有那么一户人家,金陵林家乃是江南首富,唯一的嫡女未婚先孕,确实产下了一名男婴——只可惜,林家一夜之间满门失踪,消息自此就断了。”
两个人彼此对视看了半晌,瓜尔佳氏站起身道:“老爷,您先坐着,我去看看珊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