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有谁看到她和他手上的曲线,哪一年,哪一刻,让一生改变。
呼吸很沉,肺部像是压着一块大石,戚兮大喘着气醒来,书景抱着她喜极而泣,还好现在她有呼吸,身体渐渐转暖,活着就好。穆天泽心中惊讶,她明明停止了呼吸,竟然又活了过来,太神奇了!他忽然扫见穆天凛由冷转暖的脸,看看抱在一团的一对姐妹花,轻咳道:“书景,戚兮已经没事了,我们别打扰她休息了。”
书景赶快松开了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分血色,憔悴柔弱惹人怜。“你好好休息,我等下再来看你。”书景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向后退了几步,待看到她黯淡无光的眼睛,终是不忍揭开她的伤口。
“苍……”他顿了顿,要不要告诉她苍云澜那晚和柳玉颜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他原本是敬佩苍云澜的,无论是从政治还是感情上来说,苍云澜给他下药促成他和锦绣,他没有怨恨,权力政治之争本就阴暗无情,料苍云澜在戚兮面前如何高贵优雅也逃不过身为皇家人的宿命。之所以让逆风把药下在他的茶里,既是出于小小的报复心,也存了一分成全他和戚兮的心思,然而,阴差阳错。
苍云澜另娶,戚兮远走日曜,甚至为了他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穆天凛只是把情藏得太深,深得连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无情,但是对戚兮的愧疚是真的存在,他骗不了自己,那个向日葵般的女子竟是一去不返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开不了口,戚兮仿佛意识到他想说的是什么,立刻中断了他的话,“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好困啊。”她的眼睛在自己的摧残下彻底罢工了,无论白天黑夜,她的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说了可以改变什么呢?分开的人再也不能在一起。
她足足病了一个月,这一觉之后病好了,也出了苍云的境内。
马车行驶了几天,戚兮没有听到过穆天凛的声音,只有书景和小庄陪她说话,偶尔也能听到穆天泽缠着书景喋喋不休的声音。
“小庄,穆天凛去哪了?”她拼了性命把他救回来,总是要关心一下他的生死,毕竟自己的劳动果实要珍惜。虽然救他很大程度上是她以回家为赌注打的赌,并且小赢了一把,但毕竟结果还是她救了他。
“小姐,我听书景和泽王说,穆九公子怕和咱们在一起再有人来刺杀威胁到咱们的安全,他就跟咱们分开走了。”长情在那场大火中付之一炬,小庄不肯离开戚兮,跟着她来了日曜,在那场刺杀中受了一点轻伤,所幸已经痊愈。
“他一个人离开的吗?”
“好像是。”
戚兮心里五味陈杂,脑海里想起锦绣和她说过的场景,大雪中,茕茕孑立的少年,形影相吊,别人的追杀,他空荡荡的身后,这一次,他又是一个人踏上征程,前方遍布荆棘和危险,穆天凛,你真是个让人心疼的人,可惜,你最不屑的,也是心疼。
“戚兮姑娘,我们进入日曜了。”穆天泽在车外喊。
日曜,绕了一大圈,她最终来到了这片土地,因为那个让人心疼的人她当初选择了苍云,然而,却不曾料到,在苍云,有一个人让她心碎。
她看不见外面的风景,但能感觉到阳光的气息,阳光与脸颊亲密接触,不自觉地,她的心情跟着明朗,空气泛着薄薄的香甜,好像鲜奶冰激凌,她不禁微微笑了。
“小姐,你终于会笑了。”小庄欣喜若狂,甚至声音带了哽咽。
她凭感觉去摸小庄的头,揉乱了他一头头发,她笑得更起劲,仰着头憧憬,云澜,我相信我的离开不会带走你的世界,你也不会毁灭我的世界,我们终将会成为彼此生命中最美好的一片云,飘过,在天空留下痕迹,依然是最美的。
“小兮,穆天泽说再往前就到了日曜的边城吉康,我们到时会到驿站歇脚。”书景瞪着和她一起进了马车的人,本来宽松的空间坐了四个人显得捉襟见肘,戚兮看不到,不觉得有什么,书景却是很想把穆天泽赶下去,尚未来及开口,穆天泽道:“戚兮姑娘,九弟说他和我们在吉康会合。”
“他给你传消息了?”若是和穆天泽互通消息,应该说明分开后他安然无恙。
“是啊,九弟还有惊喜给你。”穆天泽戏谑地笑道。
戚兮满头黑线,穆天凛那样的人知道什么是惊喜吗?别是惊吓就好。
吉康是个贸易之城,苍云重视经济,但与日曜相比,仍存有差距。一个边陲小城,繁华程度令人咋舌,一条街道上琳琅满目,各种商品应有尽有,当然,这里可谓寸土寸金,穆天泽说每天吉康流通的银钱可以养活十万大军半个月。
沿街叫卖声交杂在一起,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戚兮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她上学的那座城市人口密集,每到节假日商品打折,商店门口促销人员拿着喇叭大声招揽客人进门,街上人头攒动,挤都挤不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真像!”她不禁感叹。
“像什么?”书景一边问一边抓紧她的手,唯恐被人群冲散。
“像我的家乡。”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仍挡不住她兴奋的心情,她竖直了耳朵听着吵嚷的声音,有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穆天泽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