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人停下喘息的片刻,夜靖羽将灵药交给风音,小声道:“一百零八味药全在这儿了,让墨神医用这些先给陛下炼解药,还差最后一味药引,最多不出七天我一定寻来。”
最后的一味药引实在难寻,“血蟠”这种上古毒物,极为稀少,就是墨神医也只知道世上仅有两只。
凤帝中毒之事,除了他的几位亲信臣子,知道的人不多,而璇霄四人又分身乏术,只靠夜靖羽一人寻找,定要费一番周折。
“等等。”
夜靖羽停下脚步回头向璇霄看去:“还有什么事?”
“若要七日,夭魅怕是……”想到最坏的结果,璇霄的眉头不由蹙了起来,垂眸凝思片刻,又冷冷清清开口道:“你也修习过星河九诀,这里交给你了,血蟠我去寻来,只需三日便可。”
夜靖羽一愣,看了看凤帝苍白的脸,随即点点头,上前接替了璇霄的位置。
璇霄不再多话,右手掐诀,人就没影了。
*
篷丘。
璇霄御风来到修罗族的灵山,负手立在望风石上,目光辽远地俯瞰篷丘和周围萧瑟的秋光。
似乎这天地间玄妙无极的元理,就盈盈浮于一瓣瓣将开已开的花朵之上,和那天边微微流动的云彩中,等待他目光的采撷。
他默然站着,秋风萧瑟,那袭青衣随风扬起,卓然傲岸,似乎自混沌初始,他便如此站立,又似乎这流动着的天地元气,渐渐与他本身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共振,一点点沦入他的掌握。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
璇霄目中光芒一闪,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从一团光晕中出现,低着头走近他,跪下道:“见过璇霄大人,我家宫主有请。”
璇霄眼中光芒闪烁,四周的清空秋色转变为充盈的冷冽,正从柔和而变为无所不摧的凌厉。
他并没有回头看这个温顺害怕的小姑娘,她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着,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良久,璇霄猝然合眼,慢慢转身:“前面带路。”
话一说完,小姑娘只觉那强大无匹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急忙答应了一声“是”,又行了一礼,方才站立起来,低头侧身慢慢向那团不知通往何处的光道走去。
光道尽头,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很多不合时宜的花在这里开得分外灿烂,比如的优昙、牡丹、铃兰等等……
以往开得最绚丽的是海棠,圃中一色都是大红的花种,满圃秋棠花开,繁彩蔟锦,但今天却连一朵的海棠都看不到,几百树海棠都是光秃秃的,绿叶仍然迎风轻摇,那几千朵花却不知去向。
璇霄蹙了蹙眉,带路的小姑娘又跪下道:“宫主请璇霄大人一个人进去,请恕婢子不能带路了。”
璇霄点了点头,衣袖带开身前一道宫门,行云流水般走了进去。
一走进,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空气中有种甜甜腻腻的气味隐于其间,颇有几分诡异。
入眼所见便是一片花圃,中心处一株合抱粗的海棠树盘根错节,树并不高,树冠却极大,从花丛深处撑起一柄巨伞,看来已有数千年以上。
猩红、朱红、粉红、粉白、紫红、橙红,夭红,树上竟同时绽放着七种颜色的海棠,在殊方奇药的催开下,结出比其他海棠大数倍的花朵,层叠相连,将枝头都压弯了。
海棠树下,几千万朵海棠花堆成一张很大的花床,一女子侧卧其上,一身水红的衣衫,大半都没入了花瓣之下。
一支白玉簪斜坠在她微微敞开的衣领口,长发垂散,拂在肩头,又被风撩起,她却浑然不觉。
她一手微搭胸前,把玩着一只琥珀杯,一手枕于香腮之下,懒洋洋的支向前方,更有意无意从裙下露出一截粉雕玉砌的素足,真是海棠含露,春睡未足,无一处不撩拨人的无限情思。
她看到璇霄皱眉的样子,脸上笑容更甜,招手道:“就知道你会来找我,过来坐。”
璇霄也没说什么,走过去坐在花床上,女子半喜半嗔,纤手支腮,轻轻叹了口气:“本想你早该来了,可等了两天,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等我何事?”他淡淡问道。
女子笑出声来,轻轻舒了下腰肢,轻轻道:“你我相识数千年,我生病了,你不该来看看我么?”
她只轻轻一侧身,整个秋空似乎都为之转侧,变得说不出的妩媚,说不出的动人。
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一类的词语,用在这个女子身上,也不过是一些俗气的赞誉罢了。
她的绝代风姿并不完全来自于岁月的沉淀,还有上天那太过慷慨的赐予。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美艳,因而也就更加张扬,刻意将之释放在世人眼前,似乎要将这美丽绽放到极至,把这平庸的世界照耀出妖娆的风姿。
“什么病?”璇霄却只是淡淡注视着她。
女子顺势将满满的一杯酒递上来,那酒色也正如她的衣衫,红得诡异无比。
璇霄看都不看,一口饮尽。
女子附在他的耳边,腻声道:“心病。”
璇霄的神色并未有丝毫改变。
女子低头,又斟了一杯酒,握在手中微微转动着,她注目嫣红的酒汁,脸色也更加娇媚,柔声道:“我以为看见你病就会好,却没想病得越发严重起来。”
她微蹙秀眉,将手中的酒盏举起,微微沾唇,又推到璇霄面前,盈盈浅笑道:“上仙何不再饮一杯?”
璇霄轻轻将酒盏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