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林间呼啸,参天茂密的热带树木在头顶眼前身侧划过,枝条在几乎碰触到他的一刹那抽身,眼前豁然开朗,林梢间仿佛闪耀匆匆流逝的时光……
周身才一静下来,有短暂的瞬间,楚珣心神恍惚,车厢里的气味让他无比熟悉,那是一个人身体最深处散发出来的味道。一个人脸可以改变,身体里固有的与生俱来的味道变不了,无论裹哪层皮都无法掩饰,除非将皮囊里五脏六腑掏空,把心换掉。
接近金家庄园,前方树林突然显现一排车队,是金百胜的私家护卫队。有人拉枪开栓,有人喊话。
开车的男子猛打方向盘,越野车一个神龙摆尾,车胎扬起一片气势恢宏的烟尘,遮天蔽日。
男人没回头,低声道:“下车。”
楚珣两眼直勾勾盯着对方的后脑,突然问:“你什么人?”
男人冷冷地:“你下车。”
楚珣:“……”
这人慢慢侧过脸,喉结抖动,遮面的墨镜下露出一道深刻骇人的伤疤。那道疤似乎从鼻梁一侧起始,横贯半张脸,一直连到右耳,暗红色的。
楚珣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那男的突然踩着座椅站起来一把薅起他衣领,拎起来,再掷出去,毫不客气将他抛到土路上,抛还给金家侍卫队。
“哎呦——”
“你怎么这样……”
楚珣吃了一嘴土,想骂人,委屈地抬头,遽然愣住。
神秘的枪手一踩油门,绝尘而去,临走时,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
就那一眼,墨镜下一张瘦长冷峻的脸映上楚珣的瞳膜,颇有棱角的下巴,横贯的伤痕,迫人的气质……这张脸嵌在一具无比熟悉的身形上,令楚珣吃惊,目瞪口呆。
两人终于面对面看着,却只有那么一眼,楚珣甚至来不及、没有机会透视墨镜看清对方的眼。
提萨拉的枪手神情漠然,似乎同样沉浸在震惊与无尽的回忆中,喉头抖动,欲言又止,很想说话,又可能是太久没找到个能说话的人,口齿笨拙发哽,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掉头驱车没入丛林……
******
楚珣当天狼狈回到金家别墅,是由几名家丁用类似滑竿的座辇将他从路上抬进屋的。
进了屋,在金老板一伙人面前,自然是一阵痛叫打滚骂娘。楚珣在外人面前一贯不吝惜示弱,不在意丢丑,嗷嗷地捂着血鼻子狂骂街上两伙匪徒。
你二大爷的。
你三大爷的。
你妈个不开眼的,敢欺负你楚二爷!
你三姑奶奶的七舅姥爷!
金家医生给楚珣包了伤口,手脚有几处磕破,鼻子堵上药棉花。
金百胜拍拍他的肩膀:“是提萨拉的人跟另一伙军火贩子交火,楚老弟,你今天不走运,赶上了。”
楚珣吸着鼻孔里的棉花,神经质地嘟囔:“在玉石铺门口把人一枪爆头的,就是提萨拉的杀手?真他妈利索。”
“爆人脑袋忒么就像爆个大西瓜,啪,红瓤子哗啦泄了一地,都吓死我啦!”
他心里盘桓的是,开第一枪将目标狙杀的,就是开车将他送回庄园的神秘男子。
一定是那个人。
于硝烟火海中从容不迫手起枪响取对方上将首级的枪手气场,带着残酷血腥的优雅美感。
金百胜问:“我的人说,开车把你扔回来的,是提萨拉手下?”
楚珣道:“不知道,我又不认识他。”
可对方叫出他的名字。
金百胜眯着精明的小眼睛:“如果我的人没认错、没看走眼,那人是那骚娘们儿手下四大金刚之一,非常厉害,千米狙杀,杀人从不补第二枪。”
楚珣不知为何心不在焉,关注的侧重点严重偏移,若有所思:“不用补第二枪?提萨拉养的都这么厉害,我听说都是她相好,撒出去上得战场,领回来进得卧房?”
金百胜邪不正经地笑:“哈哈哈哈,下了床一杆神枪,上了床一条金枪,这才是克钦爷们儿过的日子!”
金老板仿佛意犹未尽,提到女人淫/性猥琐心态大发,讲得绘声绘色:“你知道那女人怎么玩儿男人?风韵少妇,有姿色本钱,对男人很有一套,要不然身边那么多人对她死心塌地?据说她让手下几名高手全部tuō_guāng衣服,赤/条条袒着那玩意儿,硬着,蒙上眼睛打靶,谁打中了,她就骑到哪个身上……哈哈哈哈!!!”
楚珣嘴角抽动:“……呵呵,够劲儿。”
金老板一拍大腿:“够野性哈哈,命中十环的,她当场骑了,打不中的蒙着眼睛听着干着急!一边儿干着一边儿再打,连中十发十环的绝顶高手,就来个痛快的天地同春!”
楚珣脸色蓦地变了,说不出的反胃,那个人……不可能的……自己眼花认错了,狗娘养的,简直是“玷污”……
金百胜仰起肉脖子大笑,伸手把楚公子搂过来,又在额头上狠狠吧唧了一口。
金老板说:“她手下救了咱们楚老弟,我改天得还她个人情。楚珣老弟,咱们亲自会一会她?”
楚珣耸肩,伪装痴傻呆,不动声色。他也想会会对方,以及对方手下的神秘人……
也是当夜,林俊跑回来了,身形落魄狼狈,好在没有大碍。
车子冲出护栏,从很高的水泥大桥上坠落,砸进水面。好在这河很宽,水很深,林俊坠河第一时间就脱出车子,水性极佳,屏息摸向岸边。岸上有人朝河里扫了一串枪子儿取乐,没打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