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有热闹看!”白奕莞尔,兴高采烈的回头招呼秦菁。
秦菁初到祈宁县也是觉得各处都很新鲜,难得没有拒绝,举步走了过去。
白奕见她感兴趣就很自觉的把正对窗口的位置让给他,自己往后退了半步站在旁边。
这扇窗子外头的街道和酒楼正门对着主街相连,沿街摆了好些摊子,窗口正对着的是一家“李记杂货铺”,此时店铺门前却是挤满了人,围着一个算命先生的摊子前头指指点点的瞧热闹。
但凡走江湖的人物都会带几样贴身的物件傍身,什么罗盘、签筒或是几本职业泛黄的旧书,以显示他在这方面的专业素养,可是楼下这算命先生的摊子却十分简单,一张铺着青色旧桌布的小方桌,桌上很干净,只一套文房四宝再无其他,桌后一把坐椅,那人就纹丝不动的垂眸坐在那里。
秦菁平时所见的术士大都喜欢作道士打扮,束发,捻须,面容清癯,一眼看去都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可是这个人却是墨发披散,凌乱的铺在肩头,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长衫略显单薄的裹在身上,他并不正眼看人,微垂着头,发丝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容貌无从辨识。
摊位旁边立了个招牌,上面却无一个字的标识,只以浓墨画出一个巨大的八卦图案。
秦菁的目光落在那八卦图上顿了下,乍一看去那图是以浓墨所制,但是细看之下那漆黑的墨色之中是隐隐有种微红的色彩弥漫出来,阳光一照,诡异的很。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挤在人群的最里面,身上尤穿着孝服,想来是家里正在办丧事。
与一般丧亲的人不同,他的面上却不见半分凄色,满满弥散的都是愤怒,对着那算命先生的摊位猛的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丧门星,还我母亲命来!”
秦菁下意识的只以为是这算命先生口出妄言诓骗别人而引发到了什么难缠的人命官司,刚要退回桌前,刚好小二在外面吆喝着开门。
秦菁点点头,就走过去把门开了。
那小二端了一盘子瓜果点心笑嘻嘻的进来,手脚麻利的一边往桌上摆,一边抬头见他们都站在窗前瞧热闹,一时兴起就主动拉开了话匣子道,“二位客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祈宁这个地方虽然与西楚毗连,但无论是从民俗习惯还是人们的日常穿着上看都同大秦的其他地方无异,而且自他们进门起就没在这小二面前主动说过话,莫非这店小二还生了双识人的慧眼?
白奕和秦菁对望一眼,彼此都对此有几分好奇。
不过白奕要忙着看热闹,秦菁就从窗前移步回到桌旁坐下。
她并不急着说话,而是先随手拈起一块桂花糕送到唇边咬了一小口,这才态度不咸不淡的问道:“何以见得?”
这房间里的是张圆桌,与之配套是八只凳子恰有一张的摆在窗子下边的,秦菁此时就坐在这只凳子上,侧目就能看见街上的情形。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店小二嘿嘿一笑,眯着眼睛从她身侧去看了眼外头闹哄哄的街道,“您二位要是咱们本地人,早就见惯不怪,不会去瞧这热闹了!”
他说着,拘谨的搓了搓手,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菁自小长在宫里,人情世故的事情很是通达,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微微一笑对身旁的苏沐抬了抬下巴。
苏沐会意,由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随手扔到桌上,并不吭气。
“哟,这位小姐,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小二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手下已经拾了那银锭子飞快的揣好。
秦菁并不问他什么,可他拿人钱财就不好再卖关子,就主动开口指着楼下那算命先生的摊位解释道:“这算命的在这条街上摆摊都有三年多了,从来不挪窝儿的,这砸场子的事儿更是隔段时间就要演上一出儿,久而久之咱们本地人谁不知道这里有热闹可瞧?早就不当个事儿来看了,我是看您二位还瞧着它新鲜,这才猜想你们定是外地来的客人呢。”
招摇撞骗的茅山道士惹上人命官司的事情并不少见,可若是同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致人死命,那这事情未免就严重了些。
秦菁隐隐觉得这事怕是另有内情,不由的稍稍正色又扭头往窗外看过去一眼。
苏沐见她感兴趣,又从怀里掏出几小块碎银子扔到了桌上,那店小二也不客气,眉开眼笑的收了,这回他干脆也凑到窗口看着下面的情形继续道:“这个人邪气的很,你看他天天在这街上摆个摊子,而且风雨无阻,可对找上门来的生意却是从来不接的。”虽然是在楼上,那小二也还像是有所避讳的模样,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道,“这三年,每天天一亮他就在这里支起个摊子坐着,平时都是连话也不说一句的,就盯着过往的行人琢磨,有时候两三个月也开口,偶一开必定是有人要倒大霉的!嘿,您还别说,这家伙倒真有些神通,曾经有个外地的客商从他的摊子前头经过,他就断言那人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那客商不信呐,当场就啐了他一脸,第二天他随行的伙计就匆匆抬了他进城来找大夫,说是他们采买了货物出城,不巧商一脚踩偏从半山腰的商道上给滚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当时他那担架就是从咱们门前抬过去,我看得真真的,那摔的是叫一个惨啊,都没有人模样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