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让婗靖暴跳如雷恨得咬牙切齿的荣安长公主么?果真还是应了那句话——
人不可貌相!
晏英之前倒是没有多想,此时听樊泽这样骤然一提,才又多了丝兴趣,抬头看着那寺门的方向咂了咂嘴道:“好像——是有点意思!”
樊泽眼尾挑高轻声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言,晏英沉默片刻很快又恢复常态两眼发光笑着看向他道:“对了,夫子你刚才四下里闲逛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好玩的?”
这个皇帝陛下,永远都是这样的童心不泯啊!
“我也就只是随便转了转,横竖是个庙会,跟我们大名府的彩灯节大同小异罢了!”樊泽长身而立不甚在意的扯了下唇角,目光却像是不经意的转向灵隐寺外的那株许愿树上,那树上很多的红丝线和黄色的许愿符若隐若现的藏在浓密的叶子中,一眼看去欣欣向荣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笑意浓厚的眸子里神色突然有了瞬间的沉淀。
晏英并没有在意他的神色,四下里又看了看周围的几个摊位,没发现什么特别好玩的就马上又转移了注意力,兴奋道:“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了,咱们下山去十里湖泛舟吧,听说那湖边有处观景阁里盛产的状元醉,酒香浓郁,味道醇厚,堪称云都一绝,我请夫子去尝一尝罢!”
樊泽回过神来,也不顾忌君臣之礼,快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朗声道:“好!”说罢两人这便如多年的老友般勾肩搭背的下山去了。
晚间樊泽租了条画名妓若虹往十里湖上夜游听曲儿,晏英虽然也好玩乐,付太后也虽然平时什么都由着他,但他也明白自己母亲的底线,所以这些东西他是不敢沾染的,于是就在湖上和樊泽分道扬镳,乘了小船上岸回宫。
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自然是不能随便让他住在驿馆,只是秦氏的后宫他出入起来也有诸多不便,景帝便命人将最靠近前朝的长安宫收拾出来给他和婗靖公主暂住,等到大婚之日直接从这宫里送婗靖出阁。
晏英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初更,进门他却没有急着沐浴更衣或是传膳,而是拐了个弯儿直接去了婗靖那里。
对付太后安排的这门婚事婗靖自然是不愿意的,只不过她太懂梁太后的脾气,从婚事敲定到被人送上喜车都隐忍不发,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表面看上去和和气气一帆风顺,唯独晏英苦不堪言。
付厉染桀骜霸道,很多时候更是一意孤行不顾后果,为了防止中途生出什么事端——
所以付太后指名让他随行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他看着婗靖,以确保这桩婚事能够顺利结成。
晏英一路行至婗靖寝宫外头的时候,前面刚好一溜宫女端了餐盘进去摆膳,他只往门前一站里面就是稀里哗啦一片瓷器落地的碎裂声,同时婗靖尖锐愤怒的声音透过窗纸迎面压来——
“全都滚出去,我不吃!”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晏英站在门前很是犹豫了一会儿,一直等到里面的动静消停了这才抬手推了门,入眼就是满地的汤汁碎碗,和战战兢兢跪了一地的婢女。
彼时婗靖身边的大宫女翡翠早已经吓的魂不守舍,见他推门如蒙大赦,急忙以头触地颤声道:“奴婢参见皇上!”
有了她带头,屋子里的十来个宫女也都马上膝行着转身见礼:“陛下万安!”
婗靖坐在内室的妆镜前,听闻这边的动静却没有起身见礼,只是冷哼一声回转身来,脸上怒容未散。
晏英看着这满地狼藉的场景反倒习以为常,只是挥挥手,淡声道:“赶紧的都收拾了吧!”说着径自走进内室,在离着婗靖一丈之外的那张圆桌旁选了张凳子俯身坐下。
“是!”翡翠应道,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种宫女把打饭的饭食和容器碎片清理出去,末了又擦净地板,换了条新的地毯铺在当中。
一切收拾停当,不需晏英吩咐除了翡翠以外的其他人就自觉退了出去,翡翠心里明显还在打颤,但晏英在这里必须要有人留下来听候差遣,她便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内外两室交接的雕花门框旁边使劲低垂着脑袋默然站立。
“咳——”屋子里没了别人,晏英这便轻咳一声,抬了抬手还不待说什么婗靖已经怒然背过身去,两手抱头使劲的捂住耳朵激动的大声嚷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说了我不嫁他!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晏英的手抬到半空,被她这气势阻的噎了半天,若是换做常人,后面肯定尴尬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却极为平静的听着她发泄完,继而自然的转了话茬接口道:“你现在人都已经在这了,就不要说这些胡话了。”语气之间颇多无奈。
这些天他日日来,日日劝,自己都麻木了,却不想婗靖还有这精神死端着脾气每每对他暴跳如雷,偶有哪一天他想躲个清净,婗靖也会自动找上门去哭闹——
说到底她虽然不敢在付太后面前表现出来,但事实上对这门婚事还是颇多抵触。
此时再听了晏英老生常谈这句话,婗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无边的绝望来,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的落下来,她一个转身直接跪在了晏英脚下,一把死死的攥着他的袍子凄然道:“皇兄,我母妃早逝,自幼就被母后抱回她宫中抚养,我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无论我做什么事你都由着我,顺着我,这一次你真要看着我走投无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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