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梵回过神,才发觉有人注视自己,侧头看去,见魅儿立在亭外,看着自己微笑。墨子梵同样报以微笑。
“什么时候出发?”魅儿边上台阶,边问。
墨子梵淡淡道,“午夜。”
魅儿并未问他要去做什么,她等他愿意之时,说出来给自己听。魅儿笑着说道,“今日的你,有些不同。”
墨子梵以目光相询,刚对上魅儿的双眸,这才想起是指墨炎的事。他思索了一瞬,才缓缓道,“以往,我认为自己没有父亲,不久前,我为有这样的父亲而神伤,可方才…”他顿了顿,想起墨炎激动的上前抚摸孩子时的神情,和那一对有些旧的玉佩,语气听似没有什么情感,其实却掩藏着深不见底的愉悦,“方才,我发觉,最宝贵的东西,不是身外之物,而是身边陪伴的人。我不强求别人用怎样的眼光来看我,或以怎样的方式对待我,可,若是自己得到别人的情感,那就要好好的铭记,并加之回报,不负他人。”
他说完后,淡淡的加了一句,“对一切怀有感恩之心,会得到更多。本王愿意尝试。”
魅儿听闻,欣慰地微笑,“子梵,他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帮了你许多,你知道么?”
墨子梵颔首,神情依旧不变。
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月上中天。
墨子梵一身银白戎装,神情冷漠,右手扶在佩剑上,穿越或打或倒的人群,走向大正宫平阔的广场正中央高台之上。
他淡定从容,不慌不忙,与平常一样,眼神中写满漠然。
跨上一阶又一阶的玉阶,他上至顶层,淡淡的凝望着纷乱的大正宫。
清羽在他身后,一身戎装血气方刚,同样看着底下无边的厮杀呐喊和刀剑相向的碰撞声,与之不同的是,他的面容上始终挂着不屑的讥笑。
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大皇子协同五皇子起兵谋反,闯入牢狱截走了三皇子,并试图杀死老皇帝,谋权篡位。
逼行至皇帝的宫殿前,墨子梵却带领御林军和禁卫军,如天兵般降临,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们的目标,可惜的是,连同后路也一并被守着。
冲天的火光映着人人肃寂的面容,一半滚烫,一半冰凉。昔日辉煌威严的大正宫残破不堪,在冷风中低嚎。风声瑟瑟,本该在战场上展现英姿的士兵,却不得已身着戎装,残杀同类。墨子梵站立高台那刻,两边阵容分明,胜败已分,他们已如同丧家之犬般,苟延残揣,却仍双眸绽放杀意,誓死不从。
一片萧条,一片肃杀。
墨子梵先前故意放出的话,终于令他们按耐不住,蠢蠢欲动,只是没想到,灵宿帮除了唐泱这个势在必得的人质之外,还暗中勾结了大皇子唐灏天,帮凶五皇子唐萋,如果没猜错的话,其实灵宿帮,借的就是他们几人的人脉和对皇帝的仇恨,来压制墨子梵一方,至于三皇子…..他们命令五皇子和大皇子救出三皇子唐毕尧,是看中了三皇子对皇帝的仇恨以外,其实还有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下手狠毒,出手决绝的性格。
他怨恨皇帝,自然也会将怨恨带到皇帝宠爱的六皇子唐泱身上,灵宿帮如此做,不为别的,就是让他来牵制唐泱。
看来,唐泱在灵宿帮的地位,岌岌可危,他的所作所为,已超出了灵宿帮的控制范畴,所以才急于寻找一个可以与唐泱抗衡的人选。同身为皇子的唐毕尧,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万万没想到,四皇子唐瑛天,是墨子梵的人。
看似中立,什么都不知情的唐瑛天,是一个重要的支撑点,因他手中握着大量的兵权,而大皇子几人企图谋反,必须要有兵,而且要骗得过宫中的御林军和禁卫军,自然而然,他们找到了唐瑛天。
唐瑛天被他们灌酒后,晕晕乎乎的醉倒,并说了看似无心之举的兵权虎符所在之处,令他们得手。
而唐瑛天,立即将这个消息传达给墨子梵,墨子梵得知,迅速派出人手,增强了皇帝宫中的精兵,并拿来真的虎符,在今晚一用。
看着涌来的两军,大皇子本是喜上眉梢,却连嘴角都没咧到耳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的呆住。
御林军和禁卫军将他们团团围住,手握长矛,面容冷寂。而墨子梵,就在高台之上,时而亮时而暗的火光中,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们。
大皇子几人顿悟,做好了会死的觉悟。
“若是缴械投降,本王可以饶你们不死,”他斗篷飞扬,猎猎作响,声音深沉而洪亮。
大皇子他们只余百来人,面对千军万马,如同薄纸般脆弱。
听闻墨子梵的话,几人不为所动,皆是大义凛然,一副赴死的悲壮感。
墨子梵悄无声息的扬扬唇角,他要的就是这个表情,随即冷漠命令,“拘捕五皇子,其他的人——杀。”
颠簸的马车上,墨子梵一人仰靠软榻,枕着双臂,闭着双目,呼吸平稳,似在假寐。然而,在马车窗外一声轻微的声响后,他淡淡开口,“谋反之人,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