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王他们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早到京城。
唐泱他们不清楚墨子梵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带着一身的尘土和满脸的疲惫踏进人还未散的宫中时,便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一人悲愤的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另有一人手握冷剑放在墨子梵的咽喉处,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而其余的四人早已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哆嗦的跪在地上。
唐泱几人见状皆愣。
他们的动静引来殿中的人们张望,而他们的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只是短短一天,祺王是怎么赶回来的?!
自然,他们不晓得祺王布下的局,也不晓得为了赶回来,他们跑死了多少匹马。
墨子梵眼中一亮,不耐的神色倒是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牵动嘴角微微一笑,“您是祺王吗?”
唐泱有些莫名,心想着我不是谁是?他正想要揶揄墨子梵一两句,一瞥到自己的穿着......愣了一瞬,而后尴尬一笑,“想必在下定是满脸的尘土,衣服有些残缺,才叫几位大人看的格外吃惊吧?”
几人面面相窥,沉默不答。
墨子梵看好戏似的笑道,“您这是同人打了一架?脖子处还有片血迹。”
唐泱伸手一摸,落在手中几片早已干涸凝固的血片,他微微叹气,“那也是他们自找的。”
墨子梵抿嘴而笑,一手负后,一手抚上冰凉的刀面,“这里也有人自找,祺王您看如何处置?”
祺王挑眉,“本王记得,例律中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凡是带刀剑等一切凶器入殿者,按律当斩。”
墨子梵淡笑着收回手退了一步。
“来人,关入牢狱!”唐泱的嗓音恢复往常的严肃深沉。
想要杀了墨子梵的大人立即蹬鼻子上脸的叫骂,“只有皇上方能下令!你不过是一个王爷!”
墨子梵面无表情的说了声,“劳烦木修仪。”
像是练过一般,木歌极有默契的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华丽的长条锦盒,面色不改,神情肃穆的缓缓踱步,踏上玉阶。
大殿内一派亮堂,殿外黑夜如墨。
在这气氛凝重中,每个人的眼珠子都紧盯着那个锦盒而无知觉的转过了身,大殿内肃然静寂,只余摇曳的灯火映在每个人不同表情的脸上,也印在每个人跳动的心中。
木歌身着盛装,举着锦盒朝南边拜了拜,方道,“先皇遗诏!”
众人心中陡然一抖,慌忙的跪下。
“.....四皇子唐泱,为人耿率,心地如玉,能文能武,实为骄子.....立唐泱为帝....”
一字一句飘入耳朵,众人心中都越发头晕目眩起来,眼前虚实不定,像是一场梦境,飘忽的不真实。
而唐泱面色已僵,只听得“立唐泱为帝”五个字。
没有心绪澎湃,没有惊讶。他就像个无了心情的木偶,愣头愣脑的跪在那里。
那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身体中涌动的血液,还有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木歌将金丝帛布交予他手中,他呆呆的接了。接着,他听到墨子梵冷冷道,“还不快将这几人打入牢狱!”
喧嚣叫骂之声渐远,耳根清净。
而唐泱一直保持着高举遗诏的动作。墨子梵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准备跪到什么时候?”
唐泱这才一个机灵,缓过神来,眼中暖入笑意,“这...竟是真的?”
墨子梵撇他一眼,道,“本王开始为这个王朝的前途担忧了。”
唐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举着遗诏,妥善的安放入锦盒之中,转身对墨子梵道,“你应该晓得父皇的这份遗诏是什么内容,怎么不一早说出来?”
唐泱已经晓得了墨子梵白日里面见百官,并放出狂言,声称皇位是他的,不服气的晚时见。
墨子梵淡然的饮了一口茶水,道,“若是不说,怎么引那些想要除你而后快的人?”
唐泱哈哈一笑,一拍手荡起一层尘土来,墨子梵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昊王果真有勇有谋!”
墨子梵微微欠身,“多谢皇上夸奖。”
唐泱又近了一步,“对了,你身体恢复的如何?”
墨子梵抬眸看着他,微微蹩眉,“若是皇上能先去清理一下自己,臣的身体就会好很多。”
唐泱一怔,咧嘴笑开,“瞧你这副样子,便是已无大碍了吧。罢了,不扰你休息了,你回府吧,”末了又补了一句,“替本王....朕....向魅儿问好。”
墨子梵放下茶具,拱了拱手,道,“是。皇上好生休息。”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逐渐融入夜色,唐泱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门外侍卫见状冲了进来欲扶他,唐泱不耐烦的挥手,“都出去!”
侍卫一个个面色愁忧,又不敢不听令,只得小心的退了出去。
唐泱仰躺在地面上,金光闪闪的屋顶令他一瞬失神。
再出去时,自己的性命便会同天下人连在一起;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将受到震天撼地的膜拜;自己的衣袖一挥,便可翻云覆雨;一言一行,皆面对天下,昭告天下。
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人生如棋,这片天下都握在手中,他究竟该走哪一步,该撤哪一步,用何种方法,思虑前因后果......
他忽然头痛。诚然,皇位是他想要的,若是自己不争夺,那么很可能会因此人头落地。可是得到了,他没有一丝欣喜,只觉得身心俱沉。
他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便是天下。再没有退路可言。
先皇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