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后,一个月,他们没再见过。
背上原本狰狞可怕的伤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完好如初。
而双脚的脚筋在那一夜,他手握一片碎玻璃,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流下,滴落在她的脸上,说:“把你的腿打断,你就乖乖的在我身边好好的恨我,好不好?”
她说:“好。”
然后,尖利的碎片狠狠的划过双脚筋脉,漫天的痛意麻痹所有神经。
那夜,两人的眼睛都是血红色了,再也看不见任何。
一个月了,所有的伤也都好了,脚筋上那么深划伤竟也好了,明明当时那么痛,痛的她以为会这样可怕的痛一辈子。
夏倾城呆呆的望着双脚,如果不是现在坐在轮椅上,她真的觉得那一夜其实只是一场噩梦。
可她站不起来,最初的几天,她不信,结果是摔下床,躺在地毯上狼狈的喘息,然后流泪。
最后一次摔下床,没有再流泪,她接受了自己再也站不起来的事实。
就像一个孤儿,想要得到一个昂贵的玩具,然而他是一个孤儿,那昂贵的玩具不是他想要就能要的,默默的躲在角落里哭一会儿,也就默默的接受了现实。
现实是残酷,然而却没有拒绝的权利。
抬头望窗外的天空,灿烂的阳光,自由的云,夏倾城想哭,眼睛却干干的。
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是门撞上墙壁的声音。
没有人可以在这里制造出这么大的噪音。
夏倾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
她还不习惯坐轮椅,想要转过身不容易,也不打算去看,所以依旧静静的保持抬头望天的动作。
房间里很静,静的程度,可以用掉一根细针都能听到这样很普遍的形容来形容。
夏倾城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微微急促,像是刚刚跑步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倾城只知道窗外悬在中天的太阳渐渐转成灿金色的夕阳时,随着脚步踩在柔软地毯上的摩擦声,冰冷的气息近在身后。
夏倾城这次是真的感觉到了冰冷,像是身后其实立着的是一块千年寒冰。
刚这样想,这块能走动的‘冰’从后面圈住她,完全独占式的姿态。
她依旧望被夕阳染成红色的天空,像是成了雕塑。
“你……”,半晌,身后只说了这么轻缓沙哑的一个字。
窗外所有都成了黑色,没有月亮,夏倾城找了一会儿,也没在天上找到一颗星,完全的黑暗。
身后搂着她的人很冷,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冰冷起来。
本来还可以看看窗外的景物转移注意力,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身体上那种冰冷的感觉尤为的清晰。
这种像是亲眼看到冷气从肌肤上每一个毛孔的缓缓渗入进去的过程,比起玻璃划破身体那一瞬的疼痛,对夏倾城来说前者更可怕。
她开始想要推开身后带给自己冰冷感觉的人,狠狠的,可没有力气,她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弱者。
如果可以她不要再这么柔弱,要不惜一切的成为强者。
脖颈处,被紧紧贴住的肌肤那里,突然觉出一瞬的湿冷,凉凉的滑过肌肤,似乎最后融进衣料。
那是身后人的眼泪,是他第一次哭。
夏倾城却不知道,她完全认为那只是她的错觉,身后的男人,狠戾绝情的男人怎么会有眼泪。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抱着她的人几个小时都没有动一下。
这样在黑暗中,可以听清彼此的呼吸,像是相互依偎的恋人,这样亲密的举动。
她曾经很喜欢,现在只觉得无力,她动了动僵掉的手臂,“没什么事的话,我要睡觉了。”太久没有说话,声音有点哑。
说这句话,她语气也不好,不过也没必要用什么好的语气。
圈在胸口的手臂没有收回竟开始渐渐收紧。
轮椅被渐渐转过来,一股咸涩的味道扑面而来,夏倾城微微蹙眉,“你刚去跳海了吗?”说的话像是在开玩笑,语气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融在黑暗中的身体成了模糊的影子,他的嗓音依旧沙哑,“你真聪明,我刚从海里出来。”
“那真可恨,你怎么没有淹死。”,她微微咬牙,却不是恨的咬牙,而是放在肩膀上的手快要捏碎骨头了。
她知道这是他开始发怒的征兆,而她再也不怕,不在乎。
放在肩膀上的双手毫无预兆的捧住她的脸,他的呼吸喷洒在额头上。
冰冷的唇印在眉间,很温柔,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哑,却多了一丝看穿心思的笑意,“我不生气,我让你失去双腿,你想我死也是应该。”说的很有道理,规正的道理。
夏倾城想要冷笑说是,想要说在心里每时每刻都在想着能让他死去的办法。
可他接下来又说:“可我又想,如果我死了,你没有双腿该怎么办,要是受欺负了怎么办,我不会把你给谁,要一直看着你,我就不能死的。”
他倾身过来抱紧她,像是一个孩子抱住心爱的玩具,“所以,我没死,又从海里出来。”
“你是说你刚才是去自杀了?然后舍不得我就又回来了?”
她问,嘲笑的口气。
就算抱住自己的身体全身都湿透了,证明他真的是从海里出来的,可她不敢再妄想是为了自己。
可沉默了一会儿,他竟承认:
“是,我舍不得你,所以回来。”
声音低低的,让她觉得有种淡淡的忧伤,可他怎么会忧伤,又怎么会是因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