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展抬着一盏如豆的油灯,缓缓的走在地牢阴暗的通道内。他走到地牢尽头的拷问室,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间足够宽敞的房间,墙上照例挂满了各式的刑具,四周放了水缸、火炉、刀具架子,还有各式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各种大型刑具。
在房间的正中央,大大的木架子上吊着一个已经遍体鳞伤的男人,他的身上旧伤仍是瘀黑的印子,新伤又翻皮卷肉的烙在上面,样子看上去甚为凄惨。
玄展走到观刑的椅子上坐下,把油灯放在旁边的几案之上,满眼阴鹫的盯着仍在昏迷中的男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渐渐的照在了那男子的身上,他似有所觉的动了动,慢慢的抬起头来。
玄展见他快要醒了,一挥手灭了油灯,仍旧静静的坐在黑暗中。
那男人抬起头来甩了甩,被捆绑住的手脚也挣扎着动了动,却仍是只能动动手指,他苦笑的摇了摇头,把头抬起来拼命的后仰,以活动那因久垂而僵硬的脖颈。
月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容上,显的尤为苍白;他凌乱的黑色长发随意的披散着,覆盖在精壮却满是伤痕的上身之上。黑、白、血三种矛盾又相衬的颜色以凌乱完美的方式结合在了一起,竟比身材最妖娆、容貌最绝艳的女子还要让人心动几分。
玄展微眯了眯眼睛,对自己觉得这男人让人心动而感觉不悦,这人还得尽快除掉才行,自己所受的耻辱要用他的血才能洗尽!
那被吊在木架上的男人仿佛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偏了头向这边的黑暗看来。玄展虽然知道他被废了武功应该察觉不到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转头看来时,他的心还是突然的绷紧了一下。
“阿展,是你在哪吗?”被吊在木架上的男人用他嘶哑的声音唤道。
玄展的眼睛又眯了眯,却没有动弹,只是将自己的气息再缓了几分。
“阿展,阿展,是你来了吗?你出来让我看看,我就看一眼!”被吊着的男人见黑暗里没有动静,又连叫了几声。
黑暗中的玄展听他这么叫唤,有些烦躁的想出去抽他几鞭子,只因不想如了他的意才生生的忍住了。
被吊在架子上的男人叫唤了一会见黑暗里没有动静,才放弃的垂下了头,他消沉的安静了一会,复又抬起头来大声喊道:“阿展,我喜欢你!喜欢你!”
玄展隐在黑暗里不自觉的抽了抽眼角,看来他每天晚上大喊大叫的就是这些东西了,听了看守狱卒上报,过来察看的奂尘回去说话时也是吞吞吐吐,他不明就里才亲自前来,没想到竟听了一耳朵污言hui语。
“阿展,我喜欢你,你杀了我吧,杀我之前只要让我再看一眼就好了,我下去也做个欢喜鬼,守着看了你一眼的欢喜在奈何桥上等你,阿展,让我看你一眼吧。”男人冲着黑暗狂喊不止,若不是这刑室为了隔绝犯人的惨叫声,特意加厚了墙壁与门板,说不定这会早就惊动了外面了。
玄展看着嘶吼不绝的男人,冷冷一笑,起身缓步走向月光之下。
如一抹幽夜暗绽的昙花,他缓缓的出现在月光下,月白的长袍随意的斜系了几个结,未着冠的乌墨长发散于身后,如润玉雕琢的精致眉眼略微上挑,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像一幅秀雅青山染春意的山水画,他静静的站在那里就美的让人窒息。
被吊在木架子上的男人痴痴的望着他,“阿展”
在哪之后有多少个日夜了?时间久到他的梦里只剩下这身月牙白的外衫,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今终于又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原来活着果然就有希望!
他激动的开始猛烈挣扎,“阿展”
玄展眉眼的笑意转为讥屑,“夜无,不是说看一眼就愿意去死吗?”
在激动挣扎的夜无停了下来,玄展讥屑的表情像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慢慢的点了点头,“嗯,我愿意现在去死。”
玄展嘲讽的“哦”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狠狠的盯着他,“你早就该死了!”
“阿展”夜无被他仇恨的眼神锥的心底刺痛,原来被他所憎恨的痛苦是这世上最恐怖的折磨。
“不要叫我阿展!”玄展伸手掐住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掰向自己,“你也像那些人一样觉得这身皮囊漂亮不是吗?你像他们一样色迷心窍的时候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兄弟吗?”
当年从蛊谷出来后,玄展这幅精致漂亮的容貌没少给他们惹祸,幸好那些祸事在两人的合力之下都被有惊无险的避过了,玄展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动自己的会是夜无,会是他信任了这么多年的兄弟。
夜无听他拿自己和那些人渣相提并论,急忙摇头,“阿展,我和那些人是不同的,我对你那样做并不是为了泄yu,我是真的喜欢你!”他此时才觉得自己的语言是这么的苍白无力,他竟然没有办法说出能打动他的词语,满心满腹就只有两个字“喜欢”
“喜欢我?让我受辱就是你所说的喜欢?”玄展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讥屑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如此这般的喜欢,我也可以如数奉还给你!”说罢,便甩袖转身离开。
夜无直楞楞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无奈的抬头长呼了一口气,他终究是赌输了。
第二日他被放了下来,摔在地上。有狱卒提了桶冷水把他从头到脚的浇一了遍,丢了件蓝色的粗布直裰让他套上后,便押着他从地牢旁边的侧门出了陵广城元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