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只听得芷柔压低的啜泣声,素皑靠在垫子,没什么表情。
其实,小哈已经老了,狗在这种年纪去世,再正常不过了。或许,她可以把小哈当做是老死的……这只陪了她十年的狗狗,她一手养大的狗狗,老死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畅春园,这个园子,无论什么季节都风光秀丽,景色迷人,仿佛花永远不会枯萎,水永远不会干涸,树木永远枝繁叶茂。
“公主,咱们走吧。”直到芷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素皑才回过神来,点点头。
午后的清溪书屋静悄悄的,似乎她走了以后这里就一直保持着原样,连浇花那水壶的位置也没人挪动过。
进了院子,一眼便瞧见梁九功规矩地站在门外,看见她,赶忙向她行礼。
素皑抬手,问道,“他呢?”
梁九功低下头,回道,“在后院儿。”
素皑点点头,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一个人进了屋子。
后院也静悄悄的,素皑瞄了一圈儿没见着人,倒是小哈的笼子还摆在原处,小哈在笼子旁的大树下静静地趴着,就像以前一样,它喜欢晒太阳,却又不喜欢太阳太大。它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自然是连死都不愿意进去的。它最喜欢的除了前院养的金鱼,便是后院这颗大树,靠着睡觉舒服极了……
黑白毛色的狗狗如同睡熟了一般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像平日里那么闹腾,更没有时常性地发神经。从今以后,它再也不会把素皑气得跳脚,把芷柔气得拿着笤帚追得它满院子跑了。
“hi,小家伙!你睡着了吗?”素皑蹲下去抚摸它,“怎么不好好吃饭呢?你不是最喜欢开饭吗?还是说没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汤和鸡肉粒?你不吃不喝几天肚子不饿吗?你不吃饭怎么出去吓人?怎么把院子里的草啃得光光?怎么用爪子去戳池里的鱼?怎么……怎么……啊?”素皑摇晃着小哈,终于哭了出来。
“你怎么不好好吃饭!?谁允许你这么不乖!这么调皮的!你是故意要气我吗?哪里有你这么不听话的狗呢……”素皑轻轻抱着小哈,就像她第一眼看见这小家伙时一样,那时候她翻开盒子,小家伙就躺在里面,白色的肚子微微起伏,睡得正香,可爱极了。
“奴才们说,它死之前一直在前院守着门,想是在等你回来,”另一个声音在素皑身后响起,“你知道的,它以前从来不守门。”
素皑转过头,放下小哈,“你为什么要回来?”
对面的人笑笑,笑得有些惨淡,“我以为你会先问我,病好得怎么样了。”
“你能生龙活虎地站在这儿,想也恢复得不错。”素皑扶着大树,顿了顿,“要是不好,整个皇宫又怎会那么好过?”
“你……就不能问问吗?”对面的人捏着把白玉骨扇,走进一步。
素皑慢慢靠着大树,失神地笑笑,“既然知道,便没有必要了。”
“呵,当真心狠,嘴也狠。对我如此,对别人也是如此!你心中对他也没有丝毫情意,是也不是?”那人又走进了一步。
“有没有,于我来说,并不重要。你知道的,”素皑抬起头来,眼中带泪,“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当是我先放了手,你只能接受……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应该很清楚,我做了的决定容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字!你,放手吧……”
那人点点头,道,“是,你做的决定从不许别人说一个不字拳术者。你从来都是这样,我在你面前,永远只能等待审判。可笑这一点,我早已看清楚却还装作不知!犯贱呐!一犯就是十多年,也当真是活该……”
“听说最近后宫多了一个密嫔很是得宠,后宫沉寂了那么久又活过来了……你应该离犯贱的滋味很远了才对。”
“你如何得知?”来人的目光变得深邃悠远好似一点微光闪烁,只是被正午的太阳的遮住,看不真切。
“沸沸扬扬,我宫门前的蚂蚁恐怕都知道了,”素皑笑着摇头,抬起红红的眼睛,“但是这招不管用了,因为,我是真的要走了。”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如果时光有印刻的功能,素皑乞求它,千万不要记住这一刻,因为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这一刻有多么痛。她宁可在以往十年的任何一个时候死去,任何时候都可以!也不愿今日站在这里,旁边躺着他们共同抚养的狗狗尸体,与他说这般万箭穿心的话语。
男人眼眶渐渐红了,眼睛深处却一片漆黑,一眼望不到头。
“早知道你连争都不争一下,我就不该同意军队整改。没有海军又如何?八旗衰落了又怎么样?又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有什么是留得住的?”男人摇摇头,哽咽道,“没了,空的,会变的……连你都会变,何况万里江山,”他笑哭了,“父皇曾说过,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他是对的,我错了,真的错了……”
男人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素皑靠着大树,慢慢滑下去,小哈的身体早已冰凉,一点也不温热,一点也不!就连头顶上那么热的太阳也照不暖这冰冷的身体,它还是冷得像下一秒就会碎成冰渣。
她一点点爬过去,把小哈挪了挪,开始在原地挖坑,一边挖一边与小哈说话。
“不管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我们都讲究入土为安。虽然,你是一只外国狗,但我不知道你的信仰是什么。只是你已经来到中国,就按我们的规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