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拓知道他还没死,也知道他在做梦师姐救命呀。
他梦到十束学长被揍了,因为他的冒失和过错,被那些人当做调节剂一般的狠狠痛殴了一顿,以作发泄。
然后他还梦到了中岛朝奈,虽然因为痛觉过于刺激神经而导致神志不清,但大体还是记着的,那个女孩挡在了他身前,明明只是娇弱、应该被保护起来的女孩子,却被揍得全身是伤,哽咽着拖住对方的裤脚。
他还梦到了尊大哥和草薙哥。
他们来救十束学长,却因为自己的这次自作主张让敌人起了防备,早早设计好了圈套,弄的尊大哥和草薙哥也被对方抓住,然后凌虐,一切都落的无比凄惨。
然后,是他自己。
像是看一场上世纪古老的黑白哑剧,一切的事物失去了夺目的色彩,黑白单调的可怕,每个人的表情有被揍的痛苦和不甘的愤恨,却发不出一丝怒吼,而他——不死原弥拓——犯了错误的人,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他仿佛被这个世界隔离了,又被神施了定身术,呆呆的、愣愣的、傻傻的、看着,一动不动。
——他错了,错大发了。
一个声音冰冷而嘲讽,带着压倒性恐怖的力量。
小孩子啊。
年幼无知。
而自不量力。
要不要……求饶啊?
“呃啊…”一声痛呼溢出唇边,黑色的梦境猛的破碎,眼前的视野从一道模糊耀眼的光线,到氤氲圆形的光圈,随着绿色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个明亮的世界,终于看到了完整清晰的一切——白色,铺天盖地的白色,白的刺目,飘入鼻尖的是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医院?
“小鬼,醒了?”
“…?”看着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弥拓一呆……这、这是还在做梦?愣愣的和那双深邃的墨黑双瞳对视几秒,又闭眼,再睁开……结果!这人还在!
身体下意识的一抖,那是被痛殴后留在身体上的鲜明疤痕和最直接的记忆……是这个藏蓝发色、名为礼祐的青年带给他的。
第一反应不是打,而是逃!
“嘶!”只是从躺变为坐,身体一动,无法言喻的疼痛便从全身各处直接传送到他的痛觉神经,没错,全身上下四肢百骸,弥拓没感到他有哪个地方不痛的,顿时一张脸便苦了起来,嘶嘶的倒抽着凉气。
对方如同猫玩耗子般噙着嘴角的一抹笑意,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惊慌失措的红发少年。
…好像没有恶意?
强压□体反射性的颤抖,只是看着这个以压倒性的姿态,把他的力量甚至尊严都踩在脚下的人……仿佛那些记忆又重新变成了实体依附在了他的身上,那些被痛殴的伤口又开始生生发疼,努力的使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平稳,该问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哪里?或者……
“十束……学长呢?”
“哦?”嘴角一挑,“不问你现在的情况吗?”
“我…”呼吸声无法控制的急促起来,肚子……条件反射般,如谈虎色变望梅止渴,被那人无数次殴打的地方,猛的就感觉好痛好痛,那些残虐而暴力的记忆愈发的鲜明历历在目,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恩?”
对方向前倾了倾身,弥拓呆愕的缓缓向后退着,直到……靠在了身后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不断逼近的身体和面孔,身体却像被下达了暂停指令的机器人,僵硬死板的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忘了,瞪大了眼睛屏气凝神。
很多时候的冲动,只是一时间的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正在进行时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顾虑,无论是恐惧还是害怕甚至兴奋激动,有的只是单纯的身体和大脑在失去理智与冷静之后的野兽般的直觉行径,而在事后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或当事件已经完全结束,才会后知后觉的感到当时的危险与颤栗。
明明那时候,无论被怎么打,也完全没有任何要屈服的意思,只有仿佛能把整个人灼烧殆尽的怒火和不甘,以及对自己的无能深深的厌恶,可现在,再次苏醒的现在,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和流淌在体内的红色血液,却都在竭力大吼着危险以及……逃命。
对方嘴角那仍然悠闲的笑容,在此刻的不死原弥拓看来,简直犹如小时候妈妈用来吓唬他的恶魔般的恐怖,让人无比的恐惧和不寒而栗。
时间静止了。
空气凝固了。
嘴唇开始哆哆嗦嗦。
“你……”
——刷拉。
门被拉开的声音。
“…唉?弥拓!你醒了!”惊讶,随之而来的是真切的喜悦。
……咦?
停滞的空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声就好像某个监狱长对服刑数十年的犯人突然说:时间到了,你可以走了一般——弥拓一愣回过神来,绑着绷带的头猛的望向声源处……当然,因为用力过猛,瞬间又感到一阵晕眩。
但少年的声音中仍夹杂着无法形容的后怕振奋与惊愕:“——学长!!”
正玩到一半的礼祐啧了一声,无视掉十束多多良看向他的目光,耸耸肩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十束的手中提着一个袋子,从形状看来,里面应该是盒饭。
十束多多良快步向病床走去。
“弥拓,感觉怎么样?你都昏睡两天了你知道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关心。
“我…我……!”
少年的语气很是